出一个苦笑,拱手:“仁政是要行,可寡人当下之忧不在仁政,在宗庙社稷,敬请夫子指教!” “唉,”孟轲长叹一声,朝四周抡一眼,“大地苍茫,区区五十里不过一隅。君上不修仁政而抱此一隅,期望的却是社稷永固、宗庙千秋,是不是施少求多了?” “夫子呀,”滕文公脸色尴尬,态度却是执着,“无论是求多还是求少,寡人敬请夫子护佑滕地,为寡人分忧!” 孟轲坦然一笑:“楚人尚未抵达,君上的五十里这不是好端端地搁在那儿吗?” 滕文公拱手:“敬请夫子留住滕地!” “轲敬从。”孟轲还礼。 楚人兵锋直逼薛城,宋国借道,鲁国出兵助阵,薛地之主田婴坐不住了,驰往临淄禀报军情,求助齐宫。 宣王显然没有料到昭阳的反应如此强烈,有点儿慌神,因孙膑、田忌仍在军中部署伐楚,急与苏秦、邹忌、田婴、张丐四臣谋议应对。 众说纷纭之下,苏秦给出两个应招,一是派人使鲁,二是调田忌大军至薛。 兵来将挡,调大军至薛当无争议,关键是使鲁。 使鲁的合适人选是田婴,但薛是田婴的封地,鲁国让出的七邑也归薛地辖制,鲁公对田婴早有不满,田婴不合适出使。苏秦在名义上仍是六国共相,使鲁也不合适。此番战祸是田忌远袭项城惹下的,邹忌推说头痛,自始至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宣王看向老臣张丐。 “臣请往!”张丐抚一把飘到胸前的白胡子,拱手请命。 大事议毕,宣王退朝,苏秦拉田婴到威王灵堂拜祭。 “苏子,”田婴边走边问,“我心里不踏实哩!” “上大夫何处不踏实了?” “万一楚人拼命了呢?单是越人水师就很麻烦。” “上大夫担心的恐怕不是越人水师吧?” “是哩。”田婴应道,“我担心的是军师,自马陵之后,他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过问。前番王上旨令伐楚,田将军寻他谋议,他一 个字儿没吐。好在田将军有所筹备,使匡章远袭项城,虽说打得漂亮,却是把火烧到我的薛地了。” “唉,”苏秦轻叹一声,“估计孙兄不会再打仗了。”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田婴急切道,“若无军师,田将军与昭阳难分伯仲。再说,大部分粮草让魏人烧了,这又征战数月,五都将士多无战心,都在嚷嚷着回家呢!” “有一个人或可退敌。”苏秦应道。 “谁?” “陈轸。” 张丐手持使节,踏入鲁国正殿。 张丐走进殿门,没有像正常使臣那般踏着小碎步趋见君主,施以问聘大礼,而是在门口止步不前。 就在鲁景公莫名其妙之时,张丐脱下使臣冠冕,朝鲁景公行个只在参加丧事时才行的祭拜躬礼,礼毕,长哭三声。 鲁景公蒙了,盯住他。 哭毕,张丐趋步走至鲁公前面,行觐见之礼。 “你,”鲁景公缓过神来,指着他,“齐国使臣,何以入门不行,长哭三声?” “丐为吊唁而来,怎能不哭呢?”张丐坦然应道。 “吊唁何人?” “君上您呀!” “你……”鲁景公气极,再次指向他,声音哆嗦,“因何来吊寡人?” “丐为齐王特使,不辞劳苦前来行吊,君上总该赏个席位吧?” 张丐捋一把白花花的胡子,环视左右。 “坐吧!”鲁景公指一下客席。 张丐正襟坐定。 “说吧,”鲁景公犹自气喘,“因何来吊寡人?” “丐闻君上出兵一万、战车一百乘助楚,可有此事?” “有呀!大司马已经点兵,三军整装,从楚国大军出征。” “丐正为此吊!君上昏矣,君上过矣,君上不智矣。” “哼,”鲁景公鼻孔出声,“使臣既为齐王说话,别是齐王恐惧了吧?” “君上想多了。”张丐应道。 “寡人何处想多了?” “三军出征,皆为战胜。敢问君上,为什么您不选择站在战胜一方,而要选择站在战败一方呢?” “此番交战,你认为齐、楚哪一方会胜?” “尚未交战,胜负只有上天知道。” “既然特使不知,为何又说寡人选择站在战败一方了呢?” “因为君上没有选择站在战胜一方呀!” “这……”鲁景公让他搅得有点儿头晕。 “丐以为,”张丐侃侃应道,“齐、楚皆为大国,各有其长,亦各有其短,但总体来说势均力敌。齐、楚大战,粮草数以百万担,三军数以十万计,对于小小鲁国的区区万众,增之不显其多,减之不显其少,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有鲁与无鲁,几乎没有差别。今战事未开,胜负未决,却急于选择站队,丐敢问君上,天下有哪一个君主会这么做呢?” “这……”鲁景公语塞,良久,倾身,“请使臣教我!” “齐楚若战,无外乎三个结果,一是楚人胜,二是齐人胜,三是两方皆不胜。常言道,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楚人若胜,其锐必伤,其力必殆;齐人若胜,其锐必伤,其力必殆;楚、齐若是皆不胜,双方之锐必皆伤,双方之力必皆殆。此时才为选择良机,明君必择之。” “若此,寡人该如何择?” “楚人胜,择楚;齐人胜,择齐;双方均不胜,中立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