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得何喜了?”怀王纳闷。 “呵呵呵,”张仪连笑几声,“大王的喜,满郢都皆知,这还用说出来吗?” “这……”怀王愈加纳闷了,看向靳尚,“什么喜?” 靳尚勾头。 “说呀!”怀王急了,声音提高。 “大王颁宪布令,改制变法,行追魏文,功比秦孝,这是天大的喜事呀,仪是以道贺!”张仪拱手。 “这……”怀王暗吃一惊,“秦使可指寡人颁诏定职裁冗的事?” “裁冗之事虽说可喜,却不值一贺。” “为何不值?” “一则此事已过旬日,在郢都算是往日旧事了,二则三世不袭,先悼王时代早已行过,今大王再行,实为平常,不为大喜。” “请问秦使,你说的大喜是指什么?”怀王直盯张仪。 “仪已讲过,颁宪布令,改制变法呀!” “寡人颁何宪、布何令了?”怀王目光逼视。 “咦?”张仪略作吃惊,“大王难道还没有颁布吗?” “寡人在问的是,寡人颁何宪、布何令了?”怀王咬住字眼。 “左徒大人新造的宪令呀!”张仪故作惊讶,似乎奇怪怀王会回出这个问题。 “新造的什么宪令?”怀王追问。 “一十二宪,四十九令!” “你……”怀王倒吸一气,手指着他,“怎么晓得的?” “大王,”张仪两手一摊,“郢地人人皆知之事,仪怎么不晓得呢?” “啊!?”怀王震惊,看向靳尚,不可置信,“靳尚,你可晓得?” “回禀我王,”靳尚拱手,“臣早有听闻!” “听到什么了,快讲!” “就是左徒大人奉旨造宪之事。” “听何人所讲?” “左徒呀,他亲口所讲。” “他……”怀王愈加震惊了,“他在哪儿讲?都讲什么了?” “他逢人就讲呀,说他是大楚第一才子,说大王早已离不开他,大王的宪令谕旨,无不出自他手,说莫看现在是代令尹,要不了几日,令尹之位就是他的,因为大王与他同池洗过澡,搓过背,说……” 怀王猛拍几案:“够了!” 靳尚吓一大跳,急急刹住。 “靳尚,”怀王颤抖着手,点出他的名字,一字一顿,“寡人这对你讲,屈平不可能说出这些!” “臣……”靳尚叩首,涕泣,“不敢欺王啊,大王!王若不信,可使人随街查访,屈平所造宪令,早已成街谈巷议,路人皆知呀!” “既是街头巷议,你……”怀王喘气,“且说一令!” “臣……”靳尚叩首。说实在的,尽管他抄写一遍,但要背诵,他真的一句也诵不出。 “大王,仪请诵之!”张仪闭目,朗朗上口,“大楚宪令,第一宪,第一令,明宪审令。凡先王法制,所合皆为先王之时,所应皆为先王之势,今时过境迁,大邦并雄,中原列国先后变法更制,我大楚亦不可墨守成规。寡人是以明宪审令,革除旧弊,以顺方今之时,以应方今之势……” 张仪的过目不忘本领派上用场,一宪一令,不一会儿,竟将屈平花费不知多少时日才拟就的宪令悉数诵出,惊得怀王与内尹目瞪口呆,即使靳尚也是傻了。 张仪诵完,笑道:“大王,仪所记住的就是这些,想必有不少错漏,贻笑于大王了。” 怀王面色腊黄,额头汗出。 空气冷凝,殿中死一般的静,只有怀王越来越粗的出气声。 得与怀王、昭阳达成共识,屈平真有说不出的兴奋。翌日晨起,屈平哪儿也没去,只守在草舍里,将三人昨日所议悉数过滤一遍,斟酌成合适的表述添加进正文。 天色过午,屈平修改完毕,自认为一切妥当,方才誊抄一遍,将原稿秘藏起来,赶赴左徒府,吩咐咸尹将宪令密抄三份,一份由他存档,另三份束扎成册,加盖左徒府玺印,送呈王宫咸尹。 屈平刚刚吩咐完毕,屈遥进来,附他耳边低语。 屈平脸色变了。 “真正奇怪,”屈遥一脸茫然,“阿哥起草的宪令连我也未曾读过,街头百姓怎就全晓得了?” 屈平已知原委,从牙缝里挤出二字:“靳——尚——” “靳尚?”屈遥不解,“他怎么了?” 屈平忽地起身,快步走出。 “阿哥,你去哪儿?”屈遥追上。 “进宫!”屈平头也不回。 御书房里,怀王怔怔地坐着,目光呆滞。 怀王耳边响起靳尚的声音:“……他逢人就讲呀,说他是大楚第一才子,说大王早已离不开他,大王的宪令谕旨,无不出自他手,说莫看他现在只是代令尹,要不了几日,令尹之位就是他的,因为大王与他同池洗过澡,搓过背,说……” 接后是张仪的声音:“……大楚宪令,第一宪,第一令,明宪审令。凡先王法制,所合皆为先王之时,所应皆为先王之势,今时过境迁,大邦并雄,中原列国先后变法更制,我大楚亦不可墨守成规。寡人是以明宪审令,革除旧弊,以顺方今之时,以应方今之势……” 内尹进来,看怀王一眼,小心翼翼地候于一侧。 怀王察出是他,眼睛未睁,声音出来:“访到什么了?” “回禀我王,”内尹小声,“臣使人察访街头茶肆,确如上官大人所讲,郢人皆在议论新宪……” 怀王一拳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