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我的昭阳,处处从楚国与王室角度思考,几乎完全赞同屈平的宪令草案,所提异议,皆在实施层面。 天色黑下来,怀王兴甚,吩咐吃个便餐,掌灯夜战。直至深夜,三人方将所有宪令逐简审毕。怀王、昭阳各抒己见,屈平将见解不同之处一一标注,分列为商榷、不妥、必改三类,将前两类当场抽出论证,又对第三类如何修改列出方案,形成共识,尤其是在收回巴盐、乌金治权上,三人完全达成一致,各自满意,于三更梆响时分作别散去。 次日晨起,子启早早叩开王叔府门,将昨晚他所察知的宫中之事详述一遍。 王叔震惊,摸出靳尚转呈的那件抄录宪令的字衣,递给子启:“贤侄看看这个!” 子启大约浏览一下,皱眉:“字又小又挤,费劲呢。” “你说的是。”王叔叫来家宰,将字衣丢给他,“多寻几个人,把上面每一个字都抄写入简。对了,叫上官大人来念,免得颠倒。” 家宰应过,提上字衣走了。 “抄写一份就是了,寻几个人做啥?”子启不解。 “唉,”王叔指向离去的家宰,“那件衣上所写的小字,阿叔昨晚看了一宵,睡不着呀!”略略闭目,苦笑,“张子说的是,大王、昭阳、屈平三人万不可结到一起,可照贤侄方才所说,他们已于昨晚成伙了。” “怎么办?”子启急问。 “有请张子!”王叔缓缓说道,“对付昭阳,得听他的!” 子启应过,匆匆去了。 张仪来后,没有给出任何主意,却讨来棋具,与王叔摆上了。二人连弈三局,待家宰将衣上的字全部抄出,方才推枰置子,接过依然散着墨香的竹简,凝神聚心,全部看完。 “张子?”见张仪放下竹简,王叔小声询问。 “王叔呀,”张仪盯住王叔,咧起嘴,抽出最要害的一处,“按照所写宪令,巴地的盐泉、宛地的乌金,统统都要收归王室喽!” “是哩。”王叔面色难堪。 “什么狗屁宪令?”子启一震几案,“没有盐、铁,我们还吃什么?这要让大伙儿看到,还不反了?” “如果在下没有料错,这当是昭阳之谋!”张子将屎盆子劈头扣在昭阳头上。 “昭阳之谋?”王叔怔了,“是收归王室!” “王室由谁来辖制呢?”张仪接道,“大王是不会管的,具体就由令尹府辖制。之前大王有意让屈平取代昭阳,但昨日来看,大王心气或已改变,如果不出意外,令尹依旧是昭阳。” “奇怪,”王叔自语,“大王何以突然改变呢?他怨昭阳久矣!” “这个当可归功于陈轸!”张仪应道,“昨日晨起,陈轸鸡鸣即起,先去昭阳府,继而是左徒府,之后,左徒与陈轸一并出门,左徒入宫,陈轸再入昭阳府。再之后,昭阳入宫,左徒先回草庐,再入王宫,这中间的曲折,耐人寻味啊!”看向靳尚,“不瞒诸位,昨日此时,在下真正在为靳兄擦冷汗哪。若是靳兄迟走一时,若是左徒早回一时,被左徒逮个现行,讲给大王,靳兄这辰光怕就没有这般坦然喽!” 张仪轻轻几句,唬得靳尚额头汗出。 “请问张子,何以应对,可有良策?”王叔拱手,直入主题。 “回禀王叔,”张仪看向他,回礼,“仪没有良策,只有应策。” “请讲应策。” “应策有二,”张仪扫视王叔三人,“一是服从王命,顺应新制新法,王族、宗族合起手来,勒紧裤带,成就大王、左徒变改之功,藏富于国,厉兵秣马,东和于齐,西争于秦,以武力夺回商於谷地,将秦人锁死于关中。” “二呢?”子启急不可待。 “其二是,”张仪看向他,“王族合力,制服昭阳、左徒,促使大王回归正途,藏富于民,西结强秦,东争于齐。秦无楚忧,可争三晋;楚无秦虑,可夺泗下。这也是秦王长策,在下赴楚聘亲,亦是为此,请诸位斟酌。” “有何斟酌?”子启握拳,看向王叔,“王叔,听张子的,干吧!” “敢问张子,”王叔闭目有顷,看向张仪,“事已至此,可有良策制服昭阳与左徒?” “制服左徒,”张仪看向靳尚,“非靳兄不可。至于昭阳,”看向王叔,“就得王叔亲自出马喽!” “怎么做?” 张仪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递给王叔:“如何制服,尽在此囊,王叔可以开看。”转向靳尚,“麻烦靳兄与在下进宫一趟,靳兄可禀报大王,就说秦使有喜讯奏报!” 得到昭阳助力,这又确定好改制变法的远略长策,怀王正自豪气冲天,听闻靳尚奏报,秦使有惊喜奏报,以为是关于商於之事的,当即传见。 “贺喜我王!”觐见礼毕,张仪率先拱手。 “呵呵呵,”怀王乐不合口,“今朝是有喜事。”俯身,“听闻秦使亦有喜讯带来,寡人可否一听?” “贺喜我王!”张仪再次拱手,贺喜。 “呵呵呵,”怀王又笑几声,“说吧,寡人甚想听听张子的喜讯!” “仪已贺过两次了!”张仪再拱手,“再贺一次,仪贺喜我王!” “咦?”怀王敛起笑,盯住张仪,“你还没有讲出什么喜呢,这贺个什么?” “贺大王的喜呀!”张仪笑了,“大王得喜,有大利于楚,仪怎能不道贺呢?”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