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栎和梨奈之外,很少能见到其他活口。 杨妃偶尔会过来送些东西给她,劝她想开些,找些事情做做,别闷坏了。方御女来得更勤,她似乎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晓得可着劲儿的做桂花糖蒸栗粉糕给她吃,林桑青吃得打嗝都一股子桂花味。 人家是吐气如兰,她是吐气如桂。 林桑青觉得,除了寒冷和简陋外,寒夜宫还是挺不错的。有时夜里被冻醒,她会忘了身处皇宫的事情,只恍惚以为还在家中,她仍睡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明早醒来就会看到初升的太阳。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权利纠纷,一切都重归简单纯粹。 她原以为,她放弃了解释的机会,甘愿被降为选侍,搬进这冷如冰窟的寒夜宫,那些围绕着她的阴谋便能尽数散去。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她住进寒夜宫的第十天,一则传言甚嚣尘上,谣言里涉及的主人公有两个,一个是她,一个是死去多时的柳昭仪。 传言说,柳昭仪不是自己吊死的,她死在林桑青手上。 起因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柳昭仪自戕之后,萧白泽并没有追究她家人的责任,他私底下吩咐魏虞以薄棺材潦草掩葬柳昭仪,并给柳昭仪的娘亲送了笔钱,不多不少,刚好够她养老。 那个虚无缥缈的梦便和柳昭仪她娘有关。 说是某一日正午,柳昭仪她娘突然觉得头疼难耐,疼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便去床上睡下了。正睡着呢,一道模糊的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的梦里,哭哭啼啼的和她讲诉自己遭受的委屈。那道模糊的人影说,她并不是自愿上吊死的,是林桑青威胁她,说她若是不自我了结,她便派人去宫外杀死她的母亲。 那道模糊的人影还说,林桑青看上去与世无争,其实暗地里惯会耍手段,她害怕她真的会派人去杀死她的母亲,一时神志不清,便真的被迫上吊自杀了。 奔赴黄泉的路上,她愈想愈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所以她循着气息找到了这世上最亲的人,她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至亲的人,再由至亲之人将此事公之于众,她要揭开林桑青虚伪的面目! 柳昭仪她娘醒来后呆坐良久,倏然泪流满脸。 她想到了,那道模糊人影就是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死的冤啊! 都说母爱是伟大的,柳昭仪她娘起身擦干眼泪,揣着萧白泽给的养老钱便上平阳城了。她日日在平阳官府门前击鼓鸣冤,每每有路人前来询问她有何冤屈,柳昭仪她娘便把女儿托的梦讲述一遍,一传十十传百,这平阳府尹还没接手这个案子呢,平阳城便人人知晓此事了。 鬼托梦诉冤情,为此事增添了不少的趣味性,忒适合茶余饭后闲谈。 路边的小酒馆里,几个糙汉子围坐在一旁,就着一壶老酒白话开了,“哎,你们都听说了没,宫里又出事啦,某位大人的女儿先是用巫蛊之术诅咒淑妃,被识破之后,皇上将她丢去了冷宫,现在又发生这档子神秘莫测的古怪事,若柳昭仪真是她胁迫死的,你们猜猜,皇上这回会怎么处置她?” 围坐在一起的糙汉子里有个光棍,年逾四十还未娶妻,平日里净做些无赖的事情,他接过话茬,先吐了口茶沫子,“呸,仗着有个有权有势的爹,什么都不用做,两腿一张便能享尽荣华富贵,而我们这些普通人,只能在地里刨食吃,面朝黄土背朝天,累得跟孙子似的,凭什么!” 先前说话的糙汉子嘿嘿一笑,“光凭有权有势的爹是不行的,听闻林昭仪面貌生得不赖,不若你以为皇上为何要纳她为妃?” 光棍不屑撇嘴,“什么好不好看的,有钱容貌就比西施还美,没钱就是东施,照我说,没准她比东施还丑陋不堪呢。” 一众糙汉子哈哈大笑,举着酒杯相互碰撞几圈,脸上带着市井之徒的张扬笑容。 他们身后那张桌子上的酒客一直在支棱着耳朵偷听,脸色随着他们的谈话声青一阵白一阵,面前的酒壶已经倒空,他招呼店小二再上一壶酒,打个气味难闻的酒嗝,他转过头,对笑得最起劲的光棍道:“你,你胡说八道,我见过林昭仪的,那是个标志的美人儿,看上去便是德行出众之人,不可能做藏污纳垢的事,你们是不是闲得慌,瞎在这儿造劳什子谣。” 那光棍见说话的人是他,舔舔嘴巴露出一口大黄牙,揶揄笑道:“哈哈哈老林头,你今天怎么有胆子出来,你家那只母大虫没叫你做饭吗?”面上的笑意渐渐散去,鼻孔朝天“哼”一声,很是不屑道:“再标志的美人儿也不值得同情,她做出这种歹毒的事情,良心未免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