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生出猜测,司马道福嫁给桓济,桓济又是桓温亲子,这里面兜兜转转,或许是左手出右手进,未必如表面看起来简单。 说不准,天子和大司马早在背地里达成协议? 殊不见,前脚将公主食邑选在射阳,后脚就免去幽州三年粮税,更许自留商税。仔细算算这笔账,桓容压根就没有吃亏。 不过,众人也有担忧。 桓豁掌荆州,桓冲治江州,桓大司马领豫州,桓容控幽州。 铺开舆图,桓氏掌控的州郡连成一线,皆为冲要之地。不考虑父子兄弟前的嫌隙,财路不缺又有强兵,桓氏隐然成为国中之国,不容小觑。 如果再将益州和宁州拉拢过去,后果几乎不可想象。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诏书宣读之后,桓大司马当殿上奏,“近岁梁、益多贼寇,乱地方之治,害民匪浅。当地治所不能派兵剿灭,实乃无能渎职,当依律拿下,交三省一台严问。” “宁州刺使周仲孙深谙兵法,文韬武略,不世之臣。两度随天军北伐,破成汉之际,立下赫赫功勋。” “今民受贼寇之苦久矣。臣请陛下下旨,以宁州刺使监梁、益二州诸军事,兼领益州刺使,剿匪除贼,安抚百姓,以彰陛下爱民之德。” 尾音落下,满殿寂静。 郗愔不出声,谢安王坦之同样未有行动。其他人心知不妥,却没有出言相争的勇气。 司马昱坐在殿上,目光扫过群臣,心中失望难掩。 “陛下。”郗愔终于开口,出乎众人预料,没有同桓温据理力争,而是赞同其言,“宁州刺使确有干才,臣附大司马之议。” 刹那之间,殿中变得更静,落针可闻。 似约定一般,郗超等先后出班,附和桓温奏请。 司马昱孤立无援。 一旦桓温强硬起来,他没有任何胜算。郗愔又莫名的改变立场,他更没有方对的余地。 无奈,只能当殿下旨,准桓大司马奏请,需宁州刺使兼领益州,监三州军事。 如此一来,自西向东,沿长江一线,除了郗愔掌控的徐、兖等地,均为桓氏及其盟友掌控。 满朝文武知晓其害,奈何手无兵权,有兵权的又不愿意站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子下旨,桓大司马达成所愿。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官家和大司马压根没有达成默契。分明是桓大司马设了套,引司马昱踩入其中。 想必司马昱不践前诺,不授九锡,反而想方设法拖延,甚至设计削弱大司马民望,使后者生出不满。无心再用怀柔手段,以雷霆之势拿下三州,明摆着告诉天子,安心做个提线木偶且罢,如果再敢起旁的心思,后果自负! 朝会之后,桓大司马未回城外大营,而是改道青溪里,前往桓容的宅院。 自南康公主搬入青溪里,迟迟不肯回到桓府,夫妻不和已经摆上台面。慑于桓大司马之威,无人敢大肆传播流言,仅有寥寥几个婢仆暗中说嘴,隔日就被送去田庄,全家都从城内消失。 自从,桓府上下口风更严。 车架停在府门前,早有健仆候在一旁。 桓大司马推开车门,望着高过十尺的院墙,再看墙内突起的角楼和木台,不由得眸光微凝。 这是寻常宅院? 分明是按照防御外敌建造! 他曾到过此宅,那时门前还挂着庾氏匾额。墙内如何暂且不论,仅就外部而言,绝对经过多番改建,并有通晓机关的能人巧匠经手。 这么短的时间,究竟是如何做到,又是如何隐瞒消息? 思量间,南康公主已从院中行来,绢袄长裙,裙边如流云铺展,蔽髻上瓒金钗,流苏轻轻摇曳,带起耀眼的光环。 “夫主大驾光临,南康未曾远迎。” 见到嫡妻,桓大司马朗笑道:“你我夫妻二十余载,何必如此生分。前闻细君不适,如今可好些?” “劳夫主挂念,妾甚好。” 两人寒暄几句,做足场面。随即行入府内,大门合拢,挡住一干窥探的视线。 桓大司马留心观察,对府内的布局更觉惊异。哪怕是他亲自监造的姑孰城,也未能做到如此地步。 无论走得多慢,回廊总有尽头。 两人行到正室,李夫人长身玉立,相距五步福身行礼。 “夫主请上座。” 三人落座,婢仆送上茶汤糕点,移开立屏风。 院中种着几株四季桂,浅黄的花瓣堆满枝头。遇轻风拂过,花瓣轻轻摇曳,空气中溢满甜蜜花香。 桓大司马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随后用竹筷夹起一块糕点,金黄的颜色,似用糯米制成,咬在口中,带着一股桂花的香气。 不似调了蜜,仍有丝丝的甜味。 南康公主挥退婢仆,李夫人亲手调起茶汤。 室内陷入静谧,除了水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