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了。”沈轩皱眉道:“撕裂成两半,又遭墨汁浸染,可交卷在即,只能叫他赶紧补写被墨汁涂抹的部分。” “飞来横祸,真可怜!”赵泽耀同情感叹:“那样的卷子,多影响阅卷印象啊。” “卷面整洁固然更好,可若确实事出有因,考官心中有数,少不得拼接了看,那后生是会试第三呢,文章做得极好。”沈轩赞道。科考俱是礼部负责督办,所以他知晓头几名。 赵泽耀点头,状似随意提起:“听说祭酒路大人收了个弟子,哈哈,稀奇呀!多少年、多少人求拜无门,无论何等权势关系,总之就是不收,如今怎么突然破例了?” 沈轩笑得眯起眼睛,舅甥二人眉眼神似,他探身,肘部搁在茶几上,压低声音,促狭反问:“殿下,您在我面前还遮掩什么?” 静默瞬息 “哈哈哈~”赵泽耀哑然失笑,毫不窘迫,恭维道:“知我者,大舅也。知音啊,来,以茶代酒,咱们干一杯!”说着煞有介事地举杯。 “哼。”沈轩顺势举杯,轻轻一碰,戏谑看着想豪迈仰脖灌尽的外甥被滚茶烫了嘴、忙不迭挖一口冰镇莺桃酱吃。 “都住在皇城根下,同朝为官,国子监虽基本独立,但隶属礼部,我是路南的上峰,岂会一无所知?”沈轩撇嘴。 赵泽耀只是笑,赔罪似的给舅舅添茶。 “路南新近确实收了个弟子,就是今日被损毁考卷的那后生,容佑棠。” “是,舅舅英明。” “说来听听,”沈轩兴趣盎然问:“殿下与他可是有交情?” 赵泽耀下意识摇摇头:“没有。” “当真?” “他是我三哥的……门人。”赵泽耀小声告知。 “哦~”沈轩作恍然大悟状,意味深长道:“原来他是庆王殿下的门人啊。” “哎,您老给个准话呗,他的答卷算数吗?”赵泽耀索性直接问。 沈轩把玩茶杯,谨慎道:“不好说。我们心中有数没用,殿试名次由陛下钦定。” “那——” “殿下最好别管。”沈轩严肃提醒:“实话告诉您,我已细看过了,容佑棠身世颇为复杂:被拐孤儿、太监养子、商贾之流、路南弟子、庆王门人——您听听,这叫什么?别说陛下,就咱心里也咯噔一下啊!” 赵泽耀怔愣片刻,很快恢复常态,洒脱笑道:“舅舅放心,我是最不爱管闲事的,不过碰巧听见聊两句罢了。” “如此甚好。” 沈轩执壶倒茶,四处望望,压低声音道:“容小子是庆王门人,要急也不是咱们急,且看看吧。” “您准备如何?” “我还能如何?”沈轩光明磊落,正色道:“依律按规矩,将今日意外据实奏明上报,明日开始阅卷,监试官与阅卷官一道,先评选优劣,而后商定处理结果。” 赵泽耀颔首:“只能如此。” “拭目以待。”沈轩直言道:“考卷虽撕裂染墨,但尚能辨认,若真是明珠,总会焕发光彩。” 日落西山,殿试已结束。 容佑棠走出皇宫,步履像心情一样的沉重。 因殿试时辰不固定,且皇宫附近严禁拥堵,是以亲友不得在外迎候。 怎么办? 我的答卷撕裂浸墨,能作数吗?倘若发挥得好、本可以选送陛下御览,可那般乱糟糟的,我自己都不满,何况阅卷官和陛下? 唉~ 容佑棠长叹息,不可避免受到了打击,忧心忡忡,怏怏不乐,站在繁华熙攘街口,一时间竟不知该去何处:回家?可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