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营!” ——北山之败后,三军逃散,剑门守军望风而走,和众将士一同退守剑门,那庞福诚、谢锽两人,引了数百人,轻轻松松将剑门县再收入囊中。 高行周挺胸应诺,翻身上马,领军而行。李从璟越是没有训示,意思便越明显:攻下剑门县、扎营北山,毫无难度,无需赘言。至于扎营北山之后如何,更不用李从璟多说,必要修建七万大军的营地。而这其中,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自有军法论处,以李从璟的治军风格,绝不会留情。 在高行周看来,用禁军去攻剑门县,去北山扎营,可谓杀鸡用牛刀,这本是先锋的任务,先锋没完成,便由他们来做,他们既然是禁军,就得拿出禁军的样子来。出差错?那是在开玩笑! 布置完横冲军的行动,李从璟这才将目光转移到李绍城、李从珂、石敬瑭身上。 李绍城之所以能活着,是丁茂眼疾手快,在他自刎的瞬间,将其拦下,之后,史丛达率一部静难军前来接应,李绍城这才得以活下来。而至于李从珂、石敬瑭两人,为何能活着——他们倒是没有理由能不活着。 三人神色俱都惭愧,却又各有不同,李绍城面容坦然,已做好被军法处置的准备——他甚至很希望被处置,如此,他内心的负疚感便会小上一些。 北山一败,先锋大军一万五千余将士,死伤过千,这其中,战死者寥寥,多是逃亡时,自相践踏而死。也多亏庞福诚、谢锽人手不足,否则,追杀之下,死伤必定惨重。 虽则如此,将士逃亡途中,丢盔弃甲者数不胜数——盔甲毕竟沉重,很影响逃命的速度,是以但凡大溃之军,基本都会脱掉甲胄、扔掉兵器。 李从珂虽也惭愧,更多羞恼,面对李从璟,有些无地自容,想说话,糯糯半晌,最终无言。 石敬瑭则是头埋得最低,他与李从璟本有过节,明面上你亲我爱,背地里,忌惮万分,此番作为先锋出征,得益于李嗣源的安排,他本有意趁此机会,建立功业,也好扩大势力,以便日后对抗李从璟,不曾想夜半营惊,他惊怒交加,恨不得提刀再战,但终究没如李绍城一般,意气用事,因为他判定了:大势已去。 作为败军之将,必有惩戒,石敬瑭知道他避不过去,但他也知道,李从璟无法做得太过分,难不成,还在军前斩了他?是以,头埋得低,实则死猪不怕开水烫。当然,他也愤恨,愤恨于没能建立军功,如今还要在李从璟面前候罪,这让他感到极为耻辱。 将三人神色纳入眼底,李从璟下了马来。到得今日,对北山一役的具体情况,李从璟已是了如指掌。 他先是走到李绍城面前,将对方扶起,“静难军为我伐蜀大军疾火先锋,任务在夺下剑门关,你部半月奔袭千余里,一日夺得永定关,旬日内连克剑门七寨,功劳甚大,任务也完成得很好,没有辜负朝廷重托,此战头功,非你部莫属。来时,本帅看了战场,血迹斑斑,当时战况之惨烈,有如亲见。北山之败,责不在你,你勿用自责过甚。” 李绍城平日里寡言少语,性情坚韧,加之往年为李从璟副手,免不得对自己要求甚高,时时惕厉自身,李从璟将他安排在邠州,早先就说过,日后若是两川有变,他责任重大。 此番帝国伐蜀,朝廷不用新编禁军为先锋,也不用地位显赫的护国军、保义军,而是点了名不见经传的静难军的将,虽说静难军有地利之便,李绍城也深感厚望,所以此番攻打剑门关时,分外谨慎,谨慎之余,又不失机变,便是不想办砸了差事,辜负重托。 北山之败,李从璟固然引以为耻,李绍城作为当事人,焉能不引咎自责,此番前来请罪,早就做好了被严加惩戒的准备,不曾想,竟然听李从璟说了这番话,意外、震惊之余,免不得心头泛酸,想起这些年的夙兴夜寐,此战的辛劳不易,双眼通红。 转瞬间,又念及北山之败的情景,知道两川局势因之变得困难,又想起天成二年,李从璟平定荆南时,林英因为攻打长林不下,致使李从璟险些没能制服江陵,而后被革职,至今仍不被起用,昔日骁勇之将,沦为籍籍无名之辈,脑海中百转千回,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当即在李从璟面前拜下,以头抢地,悲声道:“末将有负大帅所托,有负朝廷所望,万死难恕!” 李从璟叹了口气,将李绍城再度扶起,“两川之役,这才刚开始,往后有的是仗打,静难军勇夺剑门关,善战之名已经流传,往后还有的是你用武之地,此时何必悲恸!且住了悲泣,自去收拾将士,来日本帅还要用你!” 李绍城心下感动,涕泗横流,听到军令,立马抹去泪水,振奋精神,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