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咱们冉家的劫难,应该让孩子们知道,让他们在一旁听着吧。” 三个孩子都很安静,规规矩矩坐在奶娘身边,连一向闹腾的冉珩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冉念卿轻轻拉着妹妹的手,自己却紧张的手心冒汗。 祖母见母亲形容委顿,肃声道:“问彤,先别哭了,安绥的事还没有准信儿呢,福兮祸所伏,未必如你想的那么糟糕。” 母亲赶紧擦干面颊,可新的泪水又不可自制地涌了出来。 祖母道:“定襄远隔千里,战场上的事咱们无力插手,能做的就是时刻和朝中联络,哪怕还有一丝可能,都要尽力说服大臣们支持营救,否则安绥就算活着,先被突厥人发现了,后果会更糟。” 三叔父道:“被突厥人发现会比死更糟?” 祖母投去一道凌厉的眼神,“你还记得裴卓吗!” 十年前,武略将军裴卓被突厥骑兵围困,恶战三日不能突围,无奈之下投降,留在大梁的父母兄弟满门抄斩,连婴儿都不放过,以儆效尤,自此后大梁只有被俘自尽的将士,再无人敢降敌。 三叔父垂下头去,祖母接着道:“无论如何都要让陛下明白冉家的忠心,我们冉家绝不出贪生怕死的变节之人。” 母亲喃喃道:“的确,应该尽快找到侯爷,不能让他落入突厥人手中。” 祖母虽如此说,自己也知道这条路的艰难。大伯父没有官职,三叔父还未入仕,父亲就是寿宁侯府的顶梁柱,平日和朝臣有交情的是他,旁人去说项总是隔着几道人情,未必能成。何况现在北方战局吃紧,兵部早就调配不开剩余兵力,和中原的安危相比,一个生死未卜的寿宁侯不值一提。 直到这时,祖母才体悟到二儿子的好处来,再看一脸迷茫的冉竣,不禁有些失望。 大伯父道:“凭咱们一己之力,难免有些勉强,不知镇国公府那边……” 母亲道:“镇国公府断不会坐视不管的,明日……不,我现在就回去,我二哥和兵部尚书相熟,还能打听到大哥从西北带回来的消息!” 三叔父道:“那我也和同窗们说说,他们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说不定能帮着疏通疏通门路。” 祖母道:“竣儿,你就别插手了,同窗不比亲戚,切忌交浅言深。” 三叔父“哦”了一声,母亲已经把冉念烟抱起,交到祖母手中,“母亲,事不宜迟,媳妇这就动身,劳烦您照顾盈盈。” “可是……明日的祭祖怎么办?”坐在三叔身后的三婶娘突然开口。 初一的祭祖是大事,自从母亲进门,每年的准备事宜都是由她操持,大伯母辅助,女眷虽不入祠堂,可是当天调度下人、接待同宗的远房亲戚,桩桩件件都是琐碎费时的。 母亲明显感到为难,看向大伯母。 大伯母挽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一切有我……”看了眼三婶娘,才加上一句:“还有三弟妹,你就回去好好料理二叔的事,二叔的事办妥了才是咱们全家的福分。” 母亲最后看了眼冉念烟,冒着风雪离开了。 祖母让两个媳妇先带着孩子回房,把大伯父和三叔父留下,他们知道,现在才是见真章的时刻。 祖母没了方才镇定自若的神态,扶着额角道:“他们都走了,咱们该说说正经事了。” 两人都正襟危坐,等着母亲的下文。 “安绥是我的儿子,我当然不希望他出事,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我们选择,他若死在战场上,那就是铁骨铮铮的英烈,如果他还活着……世上有苏武,自然就有李陵,以你们对安绥的了解,他降敌的可能有几分?” 大伯父沉吟良久,终于开口:“陛下尚在潜邸,二弟就随侍左右,于公于私他都不会那么做,何况咱们在大梁也是高官厚禄,无论突厥人许以什么条件,二弟都没理由动心。” 祖母道:“高官厚禄不成问题,怕的是严刑拷打,咱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一旦传出安绥投降突厥的消息,立刻与他断绝来往,上书请罪,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三叔父道:“如果这样行不通呢?” 祖母道:“那就要看代北总兵怎么说了——他若说安绥仗节死义,还有人敢说不吗。” 三叔父依然一脸懵懂,大伯父却心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