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被恶魔吞噬殆尽。 每个月的祭品随机抽取,在某一天,终于轮到她。 其实林妧早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思想准备,没想到在临近出发时被人打晕,等醒过来,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首先是异常生物收容所的特遣队攻入俱乐部,“夹缝”被迫关闭,被关押的人们重见天日;其次是时任特遣队队长的江照年告诉她,那个人代替她进入了地下室。 或是说,代替她去死。 江照年声称制服恶魔后,他见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人。那孩子马上就要死去,却还是挣扎着用尽全力开口,恳求让他救下一位叫做“阿妧”的女孩,而少年本人被恶魔吞噬了大半,已经绝无生还的可能。 要是这一切都是谎言,当年的地下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迟玉就是那个人,为什么他们会拥有截然不同的外貌,他又为什么……从来都不与她相认呢? 完全想不明白。 走在前方的白色影子一言不发,少年人纤瘦高挑的身体被灯光蒙上一层模糊黄纱,一切都显得不那么清晰可辨。迟玉虽然头也不回地走,步伐却一直又轻又缓慢,偶尔间歇性地停下脚步,仿佛是为了能让她跟上一些。 他没有想要坦白的意思,林妧也就知趣地不去询问,而是加快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迟玉身边。 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少年匆忙看她一眼,眼尾与耳边仍带着浅浅的绯红色泽。她尝试着在这张并不熟悉的面孔上寻找一些旧日的痕迹,末了无言叹息一声,朝他勾了勾食指:“你过来。” 林妧说得神秘,迟玉却没有露出任何迟疑的神情,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停下脚步,然后朝林妧靠近一些。 紧接着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只修长白皙的右手,以及小姑娘被灯光映得微微发亮的脸庞。她的眼睛像一眨不眨的星星,炽热得仿佛在发烫;划过少年侧脸的手指则是冰冰凉凉,像一滴炎热夏日里清爽的泉水,倏地坠落又掉下。 ——林妧抬眸望向他漆黑的眼睛,指尖划过迟玉脸颊,轻轻擦去几滴之前不小心沾染的血渍。 周围是蛰伏的杀机与无尽黑暗,他们近在咫尺,惹得原本静谧的空气突然开始了躁动。 迟玉呆了足足五秒钟,然后仓促别开脸庞。他努力伪装成无事发生的模样,加快速度走到林妧前方,林妧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得乖乖跟在身后,不受控制地想起从前。 那个男孩子的名字叫做“秦昭”,生有一副纤细白净的长相,性格也是温温和和,完全跟厮杀、刀刃与死亡这些字眼沾不上边。据说他之所以被送入竞技场,是因为家里欠债太多,被身为赌鬼的父亲当做商品卖给了俱乐部。 与从小就生活在夹缝俱乐部、完完全全和外界脱轨的林妧不同,秦昭到来时已经是懂事的少年人年纪,因为受到过多年教育,待人接物都礼貌得过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见到当时年龄并不大的林妧时,他会带着惊讶地抚摸她脸上骇人的血污:“这么小的女孩子也会被送进来吗?一定很疼吧?” 少年的手指冰凉如白玉,拂过脸颊时,犹如一颗石子落进死水之间,在她心底荡漾起层层波澜。那是林妧从未有过的感受,温柔、和善又小心翼翼,柔和得像在做梦。 就和现在的场景一模一样。 她静默无言地行走在迷宫般的长廊里,忽然听见迟玉紧绷着的声音:“你别怕。” 他加重硬邦邦的语气,没有回头看她:“有我在。” 林妧扬唇笑笑,应了声“好”。 既然欺诈师详细调查过她的经历,说不定因此了解到了当年的某些真相。秦昭究竟身在何处、地下室里到底发生过什么,等他们到达那里,这些问题或许就能迎刃而解。 林妧说不清楚她现在的心情应该用什么词汇形容:期待、紧张、迷茫、纠结,还有一点藏匿在心底的恐惧和退却。 如果一切如她所想,迟玉当真与秦昭是同一个人,当年发生的事情很可能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一个更大的疑惑出现在脑海,让林妧破天荒感到了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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