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回房歇足精神,明晨赶路。 雄鸡刚啼,公子华等全员出动,或赶车,或骑马,出店径投西门。 见是皮货生意人,城门尉摆手放行。 梅公主与孙膑的故事早已闹了个惊天动地,大梁人人皆知。 梅公主这要出嫁了,大梁人无不欢天喜地,祝福公主,欢送公主出嫁。 果如淳于髡的预言,梅公主抹泪上车,跨进车中犹自呜呜咽咽,悲泣不绝,前来送行的庞涓夫妇、太子申、朱威、白虎等众臣听在耳里,莫不叹喟。 鼓乐声中,齐人的迎亲车马络绎出城,前面是乐队、旗手和嫁妆车,中间是齐人迎娶梅公主的特大婚车,后面是五十辆载满干菇、春茶的礼品车,浩浩荡荡,拖拖拉拉,竟达数里之长。 早餐辰光早过,武安君府中仍旧无人主厨。 瑞莲回府,迟迟候不到早餐,使侍女问询,侍女遍寻不见范厨,便禀报庞葱。 庞葱大急,派人赶往范厨家中,见院门落锁,再一打听,得知其家小早于昨日出城去往韩国。 庞葱闻报震惊,想起范厨昨晚尚在,且举家赴韩是何等大事,竟然未打一声招呼,其中定有蹊跷。思忖有顷,庞葱想起孙膑,便赶往南街小庙,见庙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乞儿,只孙膑不在。 庞葱急禀庞涓。 庞涓脸色立变,赶往小庙,验知乞儿中了蒙汗药,使医家灌药解之,果然问知是范厨所为。 庞涓蒙了,愣怔许久,方才趋于冷静,细细思忖,一条线索在心底渐次明晰:孙膑夙愿入齐—苏秦跪见孙膑—苏秦纵齐成功—淳于髡献盐、提亲—梅公主答应出嫁—范厨下药—公主出嫁—孙膑失踪 庞涓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想下去,正在思忖对策,庞葱急进,禀报一条新的线索:近一年来,范厨与秦氏皮货店的掌柜秦某过往甚密,而该店今晨突然关门,所有人众不知去向。庞葱盘查邻居,皆说秦掌柜及店中伙计似是关中人。 关中人?庞涓心中一动。 淳于髡与范厨并无瓜葛不说,齐人若偷孙膑,根本不用下迷药,而孙膑是在吃下迷药后被人劫走的。想必是孙膑不愿入秦,秦人劝诱不成,干脆用强,既偷走孙膑,又栽赃齐人。再说,观瑞梅出嫁时的伤心之状,必也不知细情。瑞梅不知情而嫁,必也是彻底断了对孙膑的念想。 对,是秦人!庞涓牙关咬起,正欲说话,又有仆从飞步禀报,说是汴水岸边发现孙膑的衣冠、鞋子等物。 庞涓引领仆从前往察看,庞葱使人打捞,庞涓拦住:“不必了!”嘴角撇出一声冷笑,一字一顿,“传令,全力追捕秦某、范厨及皮货店所有伙计!” 庞涓一声令下,无数车马朝大梁西郊疾驰而去。 大梁离韩境不足两百里,庞涓亲自引兵追击,及至后晌,追至边关,得知有几辆皮货车乘已经出关,估计不到一刻钟,此时当入韩境。 庞涓一咬牙关,引军闯入韩国边关,亮出名讳,说是追捕逃犯。不待韩国边卒审核,便放马直冲过去。 韩关震骇。 庞涓追不多时,果然望见前面现出几辆车马。因在韩境,估计也是累了,对方车马走得并不快。 庞涓紧追上去。 望到紧紧追来的车尘,前面车马再度疾驰,边走边将车上的皮货一捆捆地扔下,既减轻车上负荷,又阻挡后面追兵。 见对方始终不弃大车,庞涓更加笃定,追赶愈紧。 许是慌不择路,走在前面的大车在一个转弯处偏离车辙,一阵剧烈颠簸,歪入路边的土沟里,车轮卡住,辕马嘶鸣。 另外两辆也都停下,十几个黑衣人围住那辆大车,似是在商量什么。 庞涓的车马追上来。众黑衣人抛下三辆马车,逃向两侧的林子。 庞涓见三辆车马俱在,吩咐不再追人。 众兵卒控制住车马,将剩余皮货全部搬下。 庞涓仔细审察,果然查出那辆陷在沟中的大车厢底有处暗门,便吩咐庞葱打开。 庞葱扭开暗门,掀开盖子,拉出一只麻袋,里面软乎乎的,还有出气声。 庞涓大喜,拿剑挑开袋子,脸色陡变。 袋中之物不是孙膑,而是一头被绑缚四蹄的黑猪。 夹层里空空荡荡,再无一物。 庞葱急了:“大哥,孙兄不在车里!” “娘的,”庞涓恨道,“我们中计了!” “什么计?” “疑兵之计!孙兄被他们另外移走了!” “大哥,”庞葱劝慰道,“孙兄病成那样,秦人纵使抢去,也是无用!再说,孙兄与大哥情同手足,即使病愈,也未必肯为秦人效力,与大哥作对!” “唉,”庞涓苦笑一声,摇头长叹,“葱弟有所不知,大哥是在为孙兄的安危挂心。王上入纵,旨在伐秦。孙兄今被秦人劫去,什么事都会发生。葱弟试想,秦人若是治不好孙兄,绝不会如大哥一样待他,孙兄必将流落街头,饿死冻死。秦人若是治愈孙兄,孙兄将会面临两个选择:一是为秦效力,与大哥在沙场上兵戎相见;二是如葱弟所言,孙兄若是不为秦效力,秦必不容孙兄,孙兄必难活命!” 庞葱不曾想过这些,听傻了。 愣怔有顷,庞葱回神,轻声问道:“依大哥之见,该当如何?” “可安排可靠之人前往咸阳,密探孙兄音讯。待确证孙兄在秦,我们另作处置!” 淳于髡的迎亲队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