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株梅树上挂满了如葡萄般大小的青梅。 一身素衣的瑞梅公主坐在梅亭里,痴痴地望着树上的梅子,想着心事。园中别无他人,只有几只小鸟在梅枝间上蹿下跳,喳喳欢叫。 园门打开,淳于髡晃着油亮的光头走过来。 瑞梅过于专注,竟然没有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淳于髡走到亭下,顿住脚步,故意咳嗽一声。 瑞梅扭头,蓦然见到一个光头,花容失色,惊问:“你是何人?” 淳于髡深揖:“老朽淳于髡见过公主。” 瑞梅早就听说过淳于髡的大名,松出一口长气,微微欠欠身子,拱手复礼:“小女子见过先生。” 淳于髡将她细细打量一番,赞道:“好标致啊!” 瑞梅平素不愿见人,更不喜在此被人打扰,又听淳于髡说出此语,脸色一沉,冷冷说道:“先生至此,可有要事?” “呵呵呵呵,”淳于髡连出几声笑,“没有,没有,老朽只是赏梅而已。”说着,也不顾瑞梅感受,顾自走上亭子,在瑞梅的对面席地坐下,“老朽坐在这里,公主不介意吧?” 瑞梅忽地起身,面色愠怒:“先生要赏,自赏就是!”说毕拂袖走下亭子,沿小径而去。 淳于髡缓缓说道:“梅公主留步!” 听到淳于髡直呼她的名讳,瑞梅怔了一下,顿住步子,扭回头,语气依旧冷冰:“先生何事?” “老朽路过街头,碰巧遇到一个疯汉,公主想不想听听他的趣事?” 瑞梅心头一颤,知他是为孙膑而来,且能进此园中,也必是经过太子申同意了的。看这样子,许是她的要求有眉目了,既惊且喜,复上凉亭,语气微微缓和,轻声问道:“请问先生,那疯汉有何趣事?” “公主不能站着听,”淳于髡微微一笑,指着对面的席位,“请坐。” 瑞梅凝视他,有顷,复坐下来,两眼眨也不眨地盯住他。 “公主,”淳于髡敛起笑,语气严肃,开门见山,“你与孙将军之事,殿下都对老朽说了。听殿下说,公主欲将孙将军接至府中,照料他一生,可有此事?” 瑞梅脸色绯红,低下头去,轻咬下唇,默不作声。 “老朽正为此事而来,有话欲问公主。” 瑞梅喃声说道:“先生请问。” “公主是喜欢孙将军呢,还是爱他?” 瑞梅将头垂得更低,许久,说出一字:“爱。” “爱有四种,博爱、仁爱、义爱、男女之爱,公主之爱属于哪一种?” “第四种。” “男女之爱又分三种,爱物、爱身、爱心,公主之爱属于哪一种?” “第三种。” “你的回答实属难得。再问公主,若是爱他的心,公主愿意为他牺牲一切吗?” 瑞梅不再羞怯,落落大方地抬起头来,郑重点头,吐字清晰:“愿意!” 淳于髡看到,瑞梅的眼中盈出泪水。 “呵呵呵,”淳于髡晃几晃光头,“看公主的泪眼儿,当是真心,老朽就帮这个忙了。” “谢先生成全!”瑞梅拱手,以袖拭泪。 “老朽成全,可有两种成法:一是如公主所愿,说服你的父王,将孙将军或接入宫中,或接至此处,交给公主照料,公主守他一生;二是治愈孙将军的疯病。” “先生能够治好他的疯病?”瑞梅两眼圆睁,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呵呵,”淳于髡再次晃晃光头,“是病就有治嘛,治不了,是方不得当!” “先生真的能治好他?”瑞梅二目放光。 “除去两个膝盖骨之外,老朽担保孙将军如常人一般。” “太好了!”瑞梅改坐为跪,叩首。 “公主先别磕头,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老朽这两种成全之法,公主可以任选一种。敢问公主,欲选何种?” “先生能保证治愈孙将军之病?” “老朽可以保证,但能不能完全治愈,还要取决于公主。” “我?”瑞梅大怔,“小女子能有何用?” “有有有,”淳于髡晃几晃脑袋,“公主需要答应一事。” “说吧,只要能够治愈孙将军,要小女子做什么都成。” “嫁人!” “嫁人?”瑞梅惊呆了。 “确切地说,是嫁给齐国公子!”淳于髡一字一顿。 瑞梅两眼发直,好一阵儿,总算回过神来,从牙缝里挤道:“原来,先生是变了法子提亲来的!” “是的。”淳于髡晃晃光脑袋,“老朽此来,正是为齐国的公子虚提亲。” “先生这要白走一趟了!”瑞梅面色复冷,一字一顿,“小女子此生,除去孙将军,谁也不嫁!”再次起身。 “呵呵呵呵,”淳于髡捋须笑道,“看来,公主爱的并不是孙将军的心,而是他那一百多斤又脏又臭的肉肉喽。” 瑞梅一怔,复坐下来,盯住他:“请先说说,先生怎么治愈孙将军?” “呵呵呵,”淳于髡笑出几声,晃晃光头,“公主若问这个,那就有得讲喽。老光头此生,不喜做官,只喜游走列国,猎奇赏美,化内方外多有所闻。齐国东海有座仙山,山上有种仙草,叫归心兰,其花奇香无比,专摄心魂,凡丢魂落魄者,一闻此香,魂魄归聚,元神入体。观孙将军之病,当是身心分离,元神离体。只要得闻此种花香,不治而愈矣!” “这这与小女子的婚姻有何关系?”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