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翠回郢奔丧。车马将行之际,靳尚托使者捎给张仪一封密函。张仪阅后,将会稽诸事安排妥当,以吊唁为名,与景翠、香女一起赶赴郢都。 张仪诸人水陆并行,昼夜兼程,马不停蹄,船不靠岸,不消半月,就已赶到郢都。 一到郢都,张仪不及回府,就随景翠驰至景府吊唁。 按照荆地习俗,香女不便前去,暂回楚王赏赐的客卿府中守候。由于久不在家,府中只有一名老奴看管。老奴初时还尽心意,时间久了,也就懒散起来,致使院中杂草丛生,房舍充满霉味,看起来既落寞,又荒芜。香女看不下去,不顾旅途劳顿,带领臣仆洒扫庭除。 香女正在忙活,门外传来车马声,一人径直走进。 见是靳尚,香女扔下扫帚,迎前揖道:“小女子见过靳大人!” 靳尚回揖:“靳尚见过嫂夫人。” 一阵幽香袭来,靳尚连嗅几嗅,眼珠四下乱转。 香女笑道:“靳大人寻什么呢?” 靳尚纳闷道:“奇怪,院中并无花草,何来芳香?” 香女扑哧一笑:“靳大人不要找了,这香味是小女子身上的。” 靳尚瞄她一眼,见她一身是汗,连连摇头:“嫂夫人莫要说笑了,看你一头大汗,纵使插上鲜花,也早没有香味了。” 香女又是一笑:“靳大人有所不知,小女子天生体香,平日还好,越是出汗,香味越浓,方才打扫庭堂,出汗过多,故而散出此味,惊扰了靳大人。” 靳尚大是惊奇,凝视她半晌,又凑近几步,深吸几下,方才信服,赞道:“啧啧啧,嫂夫人真是奇人,在下今日开眼界了。”略顿,想起正事,“张大人呢?” “嗨,”香女笑应道,“人还没到家,就奔景府吊唁去了。” 靳尚盯住香女,见她英姿飒爽,两颊绯红,一身香汗,透出一股说不尽的妩媚雅致,一时呆住了。 “靳大人,您来是有什么事吗?”香女问道。 “哦哦,有点儿小事,我这候他!”靳尚回过神来,走前几步,弯腰捡起香女的扫帚,“嫂夫人,看把你累的,歇着,我来打扫。”说着用力扫起来。 “这怎么成呢?”香女瞄一眼他那双从未干过粗活的嫩白之手,“靳大人是贵体,干不得粗活!” 靳尚停住扫把,半开玩笑道:“在下身上尽出臭汗,嫂夫人却出香汗,要说贵体,嫂夫人的身子才是呢!”两只眼珠子再聚过来,火辣辣的目光射向香女。 见他目光直露,香女脸色微红,退后一步,揖道:“靳大人,您硬要劳动,小女子只能顺从了,这去为您沏碗茶去。”说毕落落大方地转过身子,款款走向堂门。 靳尚目送香女转入房门,心不在焉地打扫起来。 香女的茶水尚未端出,门外传来车马声,是张仪回来了。 二人携手入堂,靳尚将昭阳欲争令尹之事约略讲了。 张仪急问:“殿下之意如何?” “殿下看重的是你。此番要你回来,其实也是殿下旨意。不过,令尹之位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自春秋以降,大体上出自昭、屈、景三门,莫说是外乡人,纵使其他望族,也鲜有人坐上。殿下虽有此意,能否成事,主要取决于大王。” “谢靳兄了。”张仪拱手,“有件事情,还请靳兄帮忙!” “说吧,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此番回来,在下未奉王命,说轻了,是因私废公,说重了,是擅离职守。王上若是问罪,在下” “呵呵呵,”靳尚笑道,“若是此事,倒无大碍。待会儿在下求请殿下,由殿下揽下,补道诏令就是。再说,让你回来,也确为殿下之意。” “谢靳兄了!此事无论成与不成,靳兄提携之恩,在下都将铭记!”张仪再次拱手。 “你我兄弟,不说外话!”靳尚还礼,“再说,在下也是为主。不瞒张子,近日殿下与屈丐、屈暇等一帮有为志士商议,大家公推张子,殿下也指望起用张子,成就一番大事。你这回来是再好不过的事,不过,殿下眼下不宜见你,你可守在府上,哪儿也不要去,静候殿下旨意。” “请靳大人转奏殿下,臣虽不才,必肝脑涂地,报知遇之恩。” “这般忠言还是由张兄亲口说给殿下吧,在下告辞。” 南方春早,气候陡暖,年过六旬的江君夫人经不住天候变化,伤风卧榻,咳嗽不止。 江君夫人是声闻列国的前朝(楚宣王)令尹昭奚恤的遗孀昭项氏,也是昭阳生母。昭奚恤受封于江,楚人称他江君,在宣王时把握楚政十数年。后来,昭奚恤过世,景舍继任令尹,楚国大政由昭氏转至景氏。今景舍过世,昭氏门中最有威权的昭阳自是不愿放弃夺回朝政的绝佳机会。 经过谋议,昭阳决定将母亲昭项氏生病一事透露出去。黄氏、昭氏等十几户与项氏有亲缘关系的名门望族、各地封君,尤其是昭奚恤的故旧部众,纷纷登门探视。一连数日,昭府门前车马如流,昭阳迎来送往,与众亲友结成大势。 这日后晌,昭阳正在待客,家宰邢才匆匆走来,在昭阳耳边私语几句。 昭阳震惊,将邢才拉到一边,急问:“说明白些,张仪怎么了?” “张仪回来了。” “几时回来的?” “与景翠一起回来的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