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不能决,师弟也不知何去何从,依师兄之见,可以进洞求问先生。” “回大师兄的话,”孙宾应道,“听师姐说,先生正在闭关潜修,师弟不敢打扰。” 张仪笑道:“先生此说,必是打发那个太子的,孙兄只管去问。” 孙宾看向玉蝉儿。 玉蝉儿点头应道:“张公子说得是,先生没有闭关。只是眼下时辰已晚,先生当是入定了,孙兄若问,可于明日晨起再来。” 翌日晨起,孙宾走到草堂,玉蝉儿引他进门,见鬼谷子已在堂中端坐,看那样子,是在候他。 孙宾拜过,将庞涓之信双手呈上。 鬼谷子扫过一眼,随手丢在几案上,微笑着看向孙宾。 孙宾叩道:“师弟下山之时,曾与弟子有约。今日师弟履约,特邀弟子前去,弟子若是不去,当是失信;魏王亲派殿下礼聘,待弟子以诚。弟子若是不去,当是失礼。魏人于数年前入侵卫境,血洗平阳,先父母、叔父全家及数万无辜百姓死于国难,弟子若去仕魏,就等于忘却前仇,当是不孝。今日之事,弟子反复思量,终难决断,只好烦扰先生。” 鬼谷子闭上两眼,半晌,慢慢说道:“放下信、礼、孝不论,你的真心归于何处?” “弟子愿随先生幽居鬼谷,修仙炼丹,潜心求道。” 鬼谷子凝视孙宾,有顷,点头道:“你忠厚质朴,心无杂念,有此愿心,必能成就。只是天下纷乱,战争频仍,众生犹在火海之中。你既习兵学,就当顺应天命,止乱解争。待天命有成,再来遂此愿心。老朽只在林深谷幽之处,候你功成归来。” 孙宾叩拜:“弟子唯先生之命是从。” “你是否赴魏,尽在你心,老朽并无决断。至于朋友之信、君王之礼、事亲之孝,皆为个人恩怨,修道之人理应忘却,唯以天下大道为念。” 鬼谷子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孙宾豁然开朗,纳头叩道:“弟子明白了。” 鬼谷子眼望孙宾,脸上浮出慈爱的微笑:“你明白什么了?” “弟子决定了。弟子这就下山,助师弟一臂之力。” 鬼谷子心头一颤,随即定下来,微微点头:“你既已做出决定,那就去吧。” “弟子此去,是福是祸,还望先生点拨。” 鬼谷子盯他一时,吩咐道:“先圣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是福是祸,皆由天命,非人力所能扭转。你可觅山花一束,老朽为你占之,或可有所警示。” “弟子遵命!” 孙宾起身,正欲出门觅花,恰好看到玉蝉儿手提一罐清水进来,走至先生堂前靠墙处。那里摆着一只高脚铜鼎,鼎中插着一束她昨日所折的野菊花。 玉蝉儿换过鼎中之水,将花重新摆好。 百花之中,孙宾偏爱菊、梅,心里一动,径走过去,取出来,双手呈给鬼谷子,叩道:“先生,弟子就占此花,请先生验看。” 鬼谷子摆手:“放回去吧。” 孙宾谢过,起身将菊花复归入鼎,再至鬼谷子跟前,跪下。 鬼谷子双目微闭,运神发功,有顷,睁开眼睛,神色凝重,面呈忧容,两眼凝视孙宾,久久不语。 孙宾心头一沉,轻声道:“先生” 鬼谷子盯住他道:“你可认定此花?” 孙宾应道:“弟子认定。” “好吧,”鬼谷子闭起眼睛,缓缓说道,“你既认定此花,老朽就以此花占之。此花长于野谷,开于仲秋,不与百花争艳,喻你心志高远,与世无争;此花生于磐石之间,清香怡人,经霜不落,喻你品性高洁,神定志坚;此花为玉女所爱,又为玉女所折,备受玉女侍弄,喻你将得美人真心;此花自在长于谷中,却横遭残折,喻你当有飞来劫难;此花虽经残折,却被供养于宝器之中,喻你虽有劫难,却无大碍;供养之器为青铜之鼎,供养之水为山中清流,喻你将来受到器重,可得善终!” 孙宾听到前景若此,愣怔良久,叩道:“弟子谢先生吉言!” 鬼谷子又叹一声:“既占此花,你的名字需改一字。” “恳请先生为弟子改之!” “将‘宾’字改为‘膑’字,或可使你有所进取。” 玉蝉儿纳闷,小声问道:“先生,‘宾’字改为‘膑’字,如何就能进取?” “此为天机。” 孙膑再拜:“弟子谢先生更名!” 鬼谷子略顿一时,话中有话:“孙膑,你与庞涓同朝事主,凡事当要多个心眼!” 孙膑叩道:“弟子记下了!” 鬼谷子在几案下面摸出笔,玉蝉儿递上墨水。鬼谷子提笔在一块丝帛上书写一时,装入一只锦囊中,封好,递给孙膑:“老朽予你锦囊一个,垂危关头,当可启之!” 孙膑双手捧过锦囊,泣泪叩首:“弟子谢先生宝囊!” 鬼谷子凝视孙膑,良久,缓缓说道:“孙膑,你可以走了!”说罢起身,径入洞中。 孙膑朝鬼谷子的背影连拜数拜,失声泣道:“先生”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