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摇头,叹道,“真就和那老墨子一模一样,非要将那浑黄的河水滤清不可!” 随巢子再叩:“晚辈愚拙,恳请前辈赐教!” “好吧,说说看,你是如何救治那个患者的?” “晚辈所施,依旧是先师成方,先以膏药敷其病灶,以汤药释其毒素,再视其阴阳盛衰,损其有余,补其不足,徐徐调理。可惜的是,调理迄今,患者病情非但未见好转,反而加重,脓肿日大,毒已至骨,随巢苦无良策,苦恼不已!” “你师徒所施,本是救治正方。之所以未见功效,是因为时日未到。慢药出慢效,老墨子之方旨在除根,功效只能彰显于日后,你急个什么呢?” “能得前辈肯定,晚辈心中甚慰。只是囊肿日大,脓毒日多,为害日剧,患者日苦,随巢每每见之,心实不忍哪!” “如此说来,巨子所困,不过是不忍面对脓肿,希望一夕除之!” “唉,”随巢子轻叹一声,“此为晚辈奢望啊!不瞒前辈,若是能一夕除之,晚辈死无憾耳!” “倘若如此,老朽倒有一方,只恐巨子不肯施为!” “前辈请讲,”随巢子眼中放光,“晚辈已经走投无路,无论什么方,都愿一试!” “你可持利刃一把,割开病灶,剜去脓肿,刮骨剔毒!” 随巢子闭目,良久,睁眼,缓缓应道:“重症之人忌用猛药,此为医家常理。前辈此法虽好,怕只怕此刀下去,脓肿未除,患者先已疼死!” “患者也许会疼死。不过,疼死之后,患者仍可醒来。此时,病灶已除,巨子只需外敷生肌之药,内补所失元气,数月之间,伤口或可痊愈。届时再行温养之药,调理阴阳二气,损其有余,补其不足,患者必可恢复如常,身健体康!” 随巢子埋头有顷,拱手道:“前辈之方,化长痛为短痛,堪称绝妙!”略顿,叹喟:“唉,今日看来,晚辈一生所求,皆是方不对症,药未入里啊。” “呵呵呵,”鬼谷子笑着盯住他,赶客了,“良方已出,请问巨子还有什么要求吗?” “有有有,”随巢子连连拱手,“前辈之方快刀利刃,以毒攻毒,实非随巢所长。随巢斗胆求请前辈亲往探视患者,捉刀割瘤,剔骨疗毒!” 鬼谷子语气决绝:“老朽早已不问世间俗务,一意山野逍遥,巨子所请,实难从命!” 随巢子不依不饶:“前辈已经看透症候,开出良方,为何不多走一步,使患者早脱苦海呢?” “人生在世,有乐就有苦。有苦也就有乐。人生苦乐皆由自然,亦皆归于自然,巨子何苦勉为其难呢?” 随巢子急了:“苍生自相残杀,青春死于非命,老弱孤苦无依天下苦难,早非晚辈言语所能形容,以前辈慧眼,岂能不知?前辈既知,又何忍居此幽谷,独善己身?人生苦乐虽为自然,战乱杀戮却是人祸。既为人祸,当有人治。晚辈乏力,只能恳求前辈了!”再次改坐为跪,叩首于地。 宋趼再挨巨子跪下。 鬼谷子视若无睹,转看门外。 随巢子二人再无言语,一直跪着。 童子看不下去了,小声劝道:“先生,您就应下吧!” “巨子,”鬼谷子横童子一眼,缓缓站起,“你二人早晚跪得累了,就自己起来吧。老朽功课未完,该进洞了!”转个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山洞。 见鬼谷子隐没在洞里,童子冲他的背影吐下舌头,做个鬼脸。 随巢子二人依旧跪着。 “唉!”童子轻叹一声,扯拉随巢子的胳膊,“巨子老丈,您就别求他了,童子为您做碗好吃的,补补元气,趁天色看看谷里的风景,晚上就在草堂里歇一宵,赶明儿趁早下山!” 随巢子长叹一声,缓缓起身,在童子的头上轻抚几下,迈起沉重的步子,走出草舍。宋趼冲童子抱拳作别,跟在后面。 童子送到路口,依依惜别。 时已向晚。 鬼谷山道上,随巢子师徒沿来路缓缓走着。 到谷口时,看着刻字的巨石,随巢子的步子越来越慢。 “巨子,”宋趼小声问道,“我们这就离开此谷吗?” 随巢子轻叹一声,在巨石边坐下。 “巨子,”宋趼心有不甘,“要不,我们再回去,求求老前辈!” 随巢子没有应他,顾自思忖。 “巨子,弟子有一惑。” “说吧。” “就是童子所讲的那个愚公的故事,山就是山,巨子为什么解作他念与我念?” “此文为列子所撰,列子修身养性,已臻化境,堪称当世真人,此文是喻,非愚公移山,实乃修行要诀!” “修行要诀?这”宋趼更迷惑了。 “太行、王屋皆为喻体。太者,大也,行者,形也。太行即大形,大形即体大,体大即位尊。君子见尊长,称丈人,鞠躬,叩首,为的无非是蛰伏自己,尊崇他人,是以太行喻的是他念。王屋者,王之屋也,王之屋即宫殿,富丽堂皇,高大空敞,非位尊身贵者不可居之。人皆有私,私者,我也,人人都想独居王屋,唯我独尊,谁也不愿迁就他人,是以王屋喻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