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 另一封是目睹勤政殿的波云诡谲, 过度忧虑亲族该何去何从而写。 我这个人呢,做什么事都会在心里掂几个过儿, 写下这样字字是泪的信,其实也是在谋算李昭, 如果来日我有个三长两短, 他看到信, 肯定会厚待我的儿子和亲族。 可现在, 我心里竟不太想让他看见。 他的妍华差不多已经咽气了,他虽说悲痛, 可还算没有方寸大乱,能有条理地安排好朝政、查内宫及派人远去象州调查,而我那两封信, 不是我大言不惭,我真觉得会把他压垮。 我站在梳妆台跟前, 冲他大喊大叫, 让他别动。 此时, 他将那盒胭脂攥在手里, 狐疑地盯着压在圆凳下的毯子瞧, 往后退了几步, 半跪下, 一把将毯子掀开,底下是一整块可以活动的地砖,中间有个小小凹槽, 上了锁。 李昭面上的疑惑越来越浓,让胡马把睡着的睦儿放下,端盏烛台来。 虽已为“鬼魂”,可我仍感觉心砰砰直跳,紧张得双手来回搓。 李昭这会儿将烛台放置在暗格旁,双腿全全跪在地上,手指拨弄着金锁,皱眉嘱咐胡马:“去到处找找,亦或是问一下云雀,看妍妍将钥匙收在哪儿了。” 刚说罢这话,他猛地抬头,朝炕上死气沉沉的我望去,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毯子重新平铺到暗格上,抓住胡马的胳膊起身: “罢了罢了,她既然私下弄出这样一个暗格,想来里面藏的东西不愿让旁人发现,那朕也不看了。” 听见这话,我登时松了口气。 这时,李昭佝偻着身子,抓住胡马的胳膊,一步步朝炕那边走去。 我紧随在他身后,对他说:“快歇会儿,国事家事重重累叠,快把你的身子熬坏了,早早歇息,咱们就静等着杜仲院判的妙手回春,看他能不能将老爷子救回来。” 此刻,李昭艰难地踩着脚凳坐到炕边,他扭头,看向只剩半口气的那个“我”,爱怜地抚着我的黑发和灰白的脸,随之,他又望向睡着的睦儿,将睦儿口中含着的大拇指拉出来,把胳膊放到被子里,隔着锦被,轻轻地拍着儿子。 我突感一阵心酸,坐在他身边,含泪劝:“若实在睡不着,就去隔壁屋子瞧瞧旸旸和朏朏。” 我刚说完这番话,就瞧见胡马跪在地上,他帮李昭将靴子脱掉,将李昭的脚放在腿上,轻揉慢捻,仰头轻声问:“陛下要不要看一眼六郎七郎?” “朕不想见。” 李昭双手捂住脸。 听见他这样说,我气得隔空推了把他的肩,嗔道:“他们兄弟自出生后,你连抱都没抱一下,如今单单把小木头带在跟前。当初我存了私心,想给睦儿生个弟妹,以便以后能帮扶照顾他,可你是君父,不许这么偏心,更不能觉得我是因为生那两个而丧命,就不待见他们,知道么? ” 这时,李昭挥挥手,让胡马不用按脚了。 他上炕,拿起炕桌上那只还温热的白瓷炖盅,仰头强喝了数口,随后,揉着心口,对胡马皱眉道:“去将章奏抱过来,朕要批阅。” “瞧见您能吃下东西,老奴心里真是高兴,您为了娘娘也得撑下去啊。” 胡马收拾着炖盅等物,苦口婆心地劝:“夜深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娘娘这儿有老奴守着,保管一只苍蝇都不会靠近……” “让你拿,你现在就去拿,唠唠叨叨个没完,嘴忒碎了!” 李昭压着声叱。 “是,奴这就去。” 胡马担忧地望了眼李昭,端着漆盘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胡马抱了摞贴了小票的章奏和几本春秋三传进来了,将这些东西全都放在炕桌上后,他拧身又小跑出去,这回用大漆盘端了笔墨和一些细点吃食。 全都摆置好后,胡马爬上炕,将炕椅放到桌旁,搀扶着李昭坐下,又在箱笼里拿了条披风,披在李昭身上。 随后,胡马跪在李昭背后,轻轻地帮他主子揉肩。 我飘到了炕上,盘腿坐到李昭身边,两条胳膊肘支在炕桌上,歪头看他批阅章奏。 他翻开章奏,迅速扫了眼,又仔细审阅内阁批注过的墨书小票,笔蘸了些朱砂,在小票上书写自己的意见。 我抬手,轻轻地抚着他乌黑的鬓发。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