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想陪着她。 段荣春竟也不知自己日日出门,是怕见到双杏,让自己心中翻涌的火烧着了她,还是……如何。 但这明显也是借口,他每天出门出得勤,到了双杏会来的时候还是乖乖在院落中等着她。他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个周全的计划,不知道怎么面对罢了。 双杏踏进院门的时候中宫宫人刚开始用午膳,她连饭都顾不上用,就赶到了小院来。 在院外,她看见门又在外面闫上了,脸上倒也没有担忧的神色。 现在偶尔几次两个人没遇上,双杏也不会再像那次一般,而是会留个字条给他。 双杏儿时还未在书法上习得什么,家里就遭了难。入宫后,陈皇后看她有兴趣,便教了她写字。 她的字纯真质朴,一如她的人一样。 而段荣春自幼便是以科举为目标的,后来又在养心殿侍奉皇帝,最炙手可热深得圣心时,除了奏折,皇上的什么都不假他手。 他的字也自是漂亮极了的,鸾翱凤翥,一片风流,像他心头曾炙腾的那股力。 ——半月前,双杏闯入房内看见段公公不在,恰逢手边有无用纸笔,便留了个条子给他。 从此这二人便将这活动进行到底,有事无事都留下两笔。有时她觉得,用文字交流,竟是比面对面和段公公讲话更自在些。——她仍然不习惯将自己的所思所感真真切切地说出口,反而在写字方面还好些。 而每每两个人的字紧紧贴在一起,一个稚朴,一个风流,也是和谐而缱绻的样子。 一张又一张,双杏写完了就把纸压在屋中小桌上的药箱下,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还没等她收起来,那纸一张张又消失不见。 双杏虽是有点遗憾,倒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人还能天天见,不必那丢了的纸更重要。 宫里的境遇把她磨成了一个从某种方面而言很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痛感和敏锐都被关闭,现在既是段公公病情大安,喝了药,皇后娘娘身体也没甚可担心的,她心中急匆匆萦绕的就只剩下怎么过好眼前的年。 她腊八时腌下的蒜还摆在院内窗下,几个矮胖的坛子乖巧地排成一排,像是儿时她在家中下人厢房看到的那样。 余府的主子没一个爱吃腌蒜的,自余杏娇记事起那东西就没上过桌。 那时,余府正院几个小丫鬟试着腌成两瓮,她瞧着可爱,也非要抢着尝尝。奶嬷嬷嫌弃那是出自小丫鬟之手,怕她吃坏了肚子,只好吩咐厨房特意精心为她腌制一小罐。 那时候已经迟了腊八好几日,想来腌出来的也不够好。 可好不好,她都是没吃着,——还未到除夕开封,余府就被抄了家。从此往后罔论令厨房单为她一人寻那最好的食材,她连家都无处可寻了。 从慎刑司到中宫,哪里也称不上是家,也没有她改变的余地。 可这个地方不一样,这里虽然破旧,却能完全被她支配。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说,却把这个原本冰冷的小院变得充满鲜活人气,竟真的是像个家一样。像一个他们两个人都早已经失去了、从未敢再奢想妄求的家一般。 双杏又去了趟正屋后的杂物房,不住咋舌这前人留下的东西也真是纷杂繁多。 一月余前她第一次来这,只能凭借一提光亮微弱的宫灯,心中还被段公公满身血污的样子冲击得心乱如麻。在这里也未寻到什么,就匆匆离去了。 如今再看,这杂物房中堆积的家具物件若是一一抹去灰尘,绝大多数还都能用,箱笼若是能打开,也说不定会有什么。 “咳咳。”双杏举起帕子掩住唇。 多年未曾有人光顾,光是打开房门就能扬起一层灰来,皇城的冬天还又干又冷,猝不及防,灰尘飘进双杏鼻中,引得她又想咳嗽又想打喷嚏。一时之间,竟是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