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但不是凤凰,动感很强,显然是飞着的。鸟头看向柱子,柱上盘着一条龙,龙口冲向雀首。 怀王眼睛盯住朱雀,心却没在雀身上,耳边交替响着两个声音,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是屈平的: “……记得寡人说过,希望你能成为楚国的商鞅……商鞅这人,是真正在为国家所想。若是百姓各顾其家,何人为国效忠?国家,国家,没有国,何来的家呢?” “……臣考虑再三,始终以为,秦法有三利,也有三不利,不完全适合楚人……三利是,有利于国,有利于战,有利于近……三不利是其反面,不利于民,不利于和,不利于远……纵观古今,凡是图三利者,皆为无德、暴戾、寸目之君;三圣五帝,盛世贤君,所思所虑,无不是相反三利,一利天下苍生,二利天下太平,三利国运长远。有鉴于此,臣就没有考虑套用秦法,只是取其精要,譬如奖励耕战,奖励垦织,定编裁冗,择贤用能,等等,参照楚地实际,另立宪制。” 怀王眼前跟着浮出与屈平在香池里携手共浴、相互搓背的场景。 怀王微微闭目,神色落寞,心道:“唉,屈平哪,你玲珑剔透,绝顶聪明,怎就吃不透寡人的心呢?有利于国,有何不好?有利于战,有何不好?有利于近,有何不好?可你呢,偏要反着来,还什么三皇五帝、圣德明君套在嘴上。有些事是只能讲讲的,若是当真,啥人吃得消?譬如说你的这三利。利于民是好,可眼下你所裁除的冗吏,哪一个不是民?利于他们了,国库这不就没钱了!利于和当然好,可你想过没,楚国的哪一寸土地是靠和得来的?利于远也不错,谋事理当长远,可寡人又能活多久呢?千秋大业是要代代努力的,指靠予一人,外加你一个屈平,就能打造出一个万世基业了?你我做得再好,只要遇到一个不肖子,就啥也不是了,是不?再说,即使鹏程万里,也得从眼前的一步走起,是不……” 怀王正在顾自想着心事,郑袖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手里牵着子兰。 子兰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木剑。 “父王,”子兰松开郑袖的手,扑到榻上,“孩儿在外面候你半晌了!昨晚讲好了,父王今朝教我习剑哩!” “呵呵呵,”怀王忽地跳下榻,“走,我们这就去!” “兰儿,”郑袖转对子兰,“你父王还要洗梳,你先到场上练会儿!” 子兰应过,蹦跳着出去了。 郑袖为怀王换上练功服,带他走到盆边,服侍他洗过脸。 “我的王,”郑袖让怀王坐下,自己跪在身后为他梳头,声音柔和,“兰儿一天天长大了,臣妾有个求请,望我王恩准。” “你讲。” “观兰儿还算伶俐,臣妾在想,该为他请个师傅了,免得他没个管束,成个野孩子!” “呵呵呵,你别不是看中哪一个了?” “满朝文武中,臣妾只相中一人,左徒屈平。”郑袖扑哧笑了,“比起练剑,兰儿更欢喜诗赋呢!” “呵呵呵,这个好哩。”怀王笑起来。 郑袖回他个笑:“敢问我的王,啥辰光能让兰儿拜师?” “你讲。” “方才祭司来了,说是后日就到了巫咸庙大祭的吉日。近些日来,臣妾已挑选二十八名伶俐宫女,按祭司要求,皆为处身,由祭司日夜训练,筹备大祭。祭司说,目下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巫阳,她想请屈大人出扮。臣妾已经许她了,吩咐她这就去请左徒入宫谋议祭事。臣妾同时请了上官大人,待他们来时,臣妾就想……” “就依爱妃。” 屈平与白云双双赶至巫咸庙时已近晌午,郑袖与靳尚候有小半天了。四人议完祭礼,郑袖笑呵呵地邀请三人前往南宫。 四人步入南宫,见宫闱已作工坊,宫人们大多都在忙碌活计。 “二位大人、祭司,花园请!”郑袖礼让。 四人转入后花园,见怀王也在,正指挥子兰拿铜勺子从水桶里舀水浇菜。 这是怀王亲手开辟的小菜园,已经长出小苗苗了,乐得他每天都要侍弄一番。 望到他们,怀王拉过子兰,乐呵呵地迎上。 屈平、靳尚同时揖道:“臣叩见大王,见过兰公子!” “呵呵呵,”怀王笑着摆手,“不必多礼!”指向旁边的凉亭,“来,我们亭子里坐去。”扯上子兰,头前走上凉亭。 凉亭很大,早已摆好席次。怀王、郑袖入主席坐了,屈平、白云坐在左侧,靳尚独坐于右侧,子兰怯生生地站在一侧。 怀王问过巫咸庙大祭的事,赞扬几句白云,看向子兰:“兰儿,过来!” 子兰走过来,站在怀王身边。 怀王拉过他,指向屈平:“兰儿,来,拜见师傅!” 子兰跪下,朝屈平叩首。 “大王,”屈平愕然,“这这这……从何说起?” 怀王笑笑,看向郑袖。 “屈子,”郑袖拱手,“是这样,兰儿会识字、能诵诗了,屈子诗才誉满天下,本宫存心让兰儿拜在屈子门下,还望屈子不弃!” “娘娘,臣……”屈平大急,看向怀王。 “呵呵呵,”怀王轻笑几声,“兰儿,给你师傅吟咏一首!” 子兰抬头,怯怯地看向屈平:“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可喜兮……”记不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