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富活了这么些年,哪儿听人说过这样的好话,顿觉腰杆都挺直了,恨不得浑身骨头都轻了三两。 他索性往地上一坐,“怎么,当初嫁得如意郎君,现在倒不高兴了?” “那算什么如意郎君,”提起李家,张宝珠亦是心中愤懑,抱怨出口的话倒有六分真,四分假,“读书人听着好听,可难不成各个都能做官?一辈子考不中的多着呢!他只顾读书、要银子,一点儿也不晓得疾苦,轻飘飘说这说那,好像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似的。公婆又刻薄,总话里话外挤兑,还有那小叔子游手好闲,竟意图抢我的嫁妆……” 黄富只知道张宝珠受了委屈回娘家,也偷听她哭诉,只没听得这样仔细。如今骤然一听,也跟着咒骂起来,骂完李家骂张家,又骂张宝珠眼瞎。 “你这没眼光的小娼妇,当年嫁了他便罢,如今却又来啼哭!” 张宝珠本就委屈,又稀里糊涂被个淫贼绑到这里,此时再说起往事只觉恍如隔世,又不知能否有再见天日的一天,不觉悲从中来,原本七分难过也鼓胀成十四分,伏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便是那识人不清,但凡嫁个能为的男人,何至于此?”她一行哭一行说,哭到半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又不得不分出心神来哄黄富,“倒不如黄家哥哥你出身又好,又有胆色见识,偏你又不去提亲,如今又怎么样了呢?” 疯了疯了! 张宝珠一边哭喊,一边觉得自己仿佛割裂成两个人,一个就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另一个却抱着一腔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疯劲儿,豁出去了做那困兽之斗。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这样快这样重,整个人好像那做杂耍的,踩在粗绳上晃晃悠悠,稍有不慎就会掉下来摔死。 可除了疯,还有别的法子吗? 她想不出来。 掐死我吧,她甚至这么想,掐死了,一了百了! 谁知那黄富看着她哭诉,竟一反之前的凶狠,只卡着她细细的脖颈恶声恶气骂道:“哭个屁,老子头都给你哭裂了!” 对瞧不上自己的女人,黄富恨不得反复折辱;可这小妞儿话里话外都是夸赞,倒叫他有些下不去手了。 难得遇到个有眼光的女人,黄富不无得意地暗想,若一下子就玩死了岂不可惜? 等等,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掐我! 张宝珠哭得眼睛都有些肿了,才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他信了? 未必全信,但总归好转了! 想到这里,张宝珠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胆子大了许多。 她婆娑着泪眼望过去,将心一横,“你若真心待我,我嫁你也不是不行,可到底是婚姻大事,即便没有宾客,难不成连桌像样的宴席都没有?便是没有宴席,好歹也弄些酒肉果品菜蔬来。” 许久没用饭,张宝珠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因之前在轿子里吃的点心还加了迷药,这会儿更是四肢无力。 总要吃饱喝足了才能琢磨逃跑,不然到时即便有了机会也跑不远,她暗想。 说这话的时候,她面上瞧着镇定,可心里着实慌得不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向对方提要求,她也不敢保证对方刚才的一时心软能维持多久。 若他恼羞成怒呢? 若他突然翻脸呢? 可转念一想,到了这一步,大不了就是一死! 若成了…… 黄富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不觉十分新鲜。 他盯着张宝珠看了许久,“有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