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臣着实看不下眼,涩声道,“朔边重将万不容受此等对待,恳请陛下圣明开恩!” “陛下仁德,还请三思。”温如海亦出声道。 司马厝没动,似乎就这么被定格在此。 在这一刻,他不是驰骋沙场的冷面阎王,而是弃了兵刃后活活承受凌迟极刑的卑微士卒,滚烫的骨血被压抑着的情绪激得沸腾搅动,又被渗人的秋意凉得寸寸生冰。 冷过那飘雪朔原。 在那矮天重重黑云背后挣脱出的暗淡日光之下,穆恪曾被他一枪钉穿在雪地里。····在身躯即将被雪淹没的时候,穆恪低笑出声却没有了先前的不甘愤怒,看向司马厝的目光变得阴森,在临终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如同杀人剖尸最恶毒的诅咒。 “你的坚守毫无意义,大乾朝廷不配……” 不配啊…… 司马厝想,似是无所谓地惨笑。 他是忠将,战无不胜。他亦是良臣,却战而败逃。 “何故这般大惊小怪?”李延瞻不满地皱着眉头,摇摇晃晃地挪了挪身子,还欲倒酒,“有什么是……是朕做不得的,当朕的龙椅是摆设不成!还是说,有人胆敢不把朕放在眼里?”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开口的老臣一时竟也不知该做何表情,更是不敢再出声。 这一个说不好反倒是火上浇油,平白恶化了朔北和澧都的关系。 云卿安眸光流转间将一切收入眼底,纤手搓着袍袖,连带着白玉般的指间都染上了层红。 锦江春当真是难得的烈酒。 这会子酒劲还没过是吧,那就由他来勉为其难地兜头浇一盆冷水,来给这位皇帝陛下醒醒酒。 “朔北司马氏,承袭爵位的长宁侯爷,前征虏大将军司马霆独子,陛下可是想起来了?” 如鬼魅一般的声音飘响在李延瞻耳畔。 云卿安噙着冷笑,眉目却愈发的温和。他抱薪救火,望其和风燃起了烟,熏得李延瞻恍恍惚惚。 李延瞻在听到司马霆这个名字时竟是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在暖炉熏香中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帝王的强势威严在陈年旧事的突袭之下溃不成军。 彼时的他还不是皇上,只是在先皇眼皮子底下安分守己当着个窝囊废王爷。 朔北司马霆,天衝帝的左膀右臂,多年过去余威仍在。 动乱乍起时,那位身如磐石,声若洪钟的中年将领,手持深黑色蛟身纹路枪,以雷霆之势直捣黄龙把敌将如破麻袋般挑下马,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胆战心惊的李延瞻救下。 可李延瞻分明记得,那人看他的眼神,着实不像是在看一个王爷! “王爷无事还是莫出京都的好,外边不太平。”他道。 李延瞻唯唯诺诺应是,私底下却狠狠对着那道挺拔如剑的背影啐了口唾沫,觉得司马霆这绝对就是在明里暗里嘲讽他无用添乱。 酒意顿时散了大半,思绪渐渐回笼。 李延瞻艰难地从司马霆留下的余威中挣脱出来,不知不觉间背后已渗出了一层冷汗,他清醒了些许终有所顾忌,却仍怨气难平。 今日司马厝胆敢当着他的面亲手射杀金线豹,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当真与其父亲如出一辙的令人生厌。 可明明他才是君。 李延瞻思索一阵,方沉吟着折中道:“先给朕起来。”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