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只要去探究了,有些事便要脱出他的掌控。 然而此时此刻,听见她说要和离,心中那骤然而临的剧痛让他明白,有些事已经失去了他的掌控。 顾长晋能活到今日,靠的便是他对自己的狠。 他做事从来是当断则断,决不犹疑。 便比如现在,觉察到那些压抑的情感如寒冰遇火般擘出了裂缝,他几乎是毫不犹疑便应下。 “好,此事我应了。”顿了顿道:“只现下尚不是和离的良机,还望容姑娘给顾某一些时间。” 依大胤律令,和离须夫妻二人签下和离书,再由当地衙门盖公章,将女方归回娘家户籍之后,方能正式断绝夫妻关系。 她是徐馥想要利用的一枚棋子,徐馥将她送到他身边定有用意。 以顾长晋对徐馥的了解,徐馥要他娶容舒,大抵是因为容舒唯有与他成亲,方能入局。 先时他分不清容舒究竟是不是徐馥的人,始终提防着。后来几番接触,他早就看清了,容舒不是徐馥的人,也不识得徐馥。 既如此,与她和离,兴许能将她推出这个局。 顾府到底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只是现下不能贸贸然便让容舒理由,和离得太过突兀,徐馥定会起疑。 他要寻个契机,让她顺理成章地离开顾家。 顾长晋应得如此干净利落,容舒自是不奇怪,只她没想到他居然还需要一些时日,她还以为他是恨不能明儿就同她断绝关系的。 若是可以,容舒自是希望明儿便去顺天府把官印给盖了。 只眼下时值年关,顺天府本就不接和离、分产这类繁琐的杂务。便是明儿去顺天府,也没得人给他们办和离。 忖了忖,她道:“不知大人觉得何时合适?” 顾长晋默了半晌,道:“今岁三月。” 三月。 容舒微微恍神,最初她也是想着三月同他和离的。 容涴二月廿八出嫁,她本想着容涴一出嫁便同他和离,免得祖母闹到清蘅院去。 现下她是半点儿也不在乎了,阿娘已经搬去了鸣鹿院,祖母想去闹也没得人给她开门。 只顾长晋说还要一些时日,她自也不愿坏他的事。 总归和离书她已经写好,只需到顺天府走个过场盖个官印便能成。 “既如此,便如大人所说,三月一到,我便同大人一起去顺天府。和离书我已写好,且已落了款,大人尽可过目一阅。” 说着,从袖筒里取出文书,削葱似的指悄然铺开那份文书。 顾长晋垂眸,入目便是那两个规整的“容舒”二字。 她写得一手筋骨血肉俱全的簪花小楷。 其字如人,婉然若树,穆若清风。 纸上之墨色泽沉暗,这和离书至少在两个月前便已写好。 男人密密的眼睫在眼底落下浓翳,须臾,他取笔,轻一蘸墨便在她的名字旁落下“顾长晋”三字。 待得顺天府在这两个名儿盖上官府的公章,他与她,姻缘线断,自此成陌路人。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起了绵绵密密的疼,顾长晋敛去眸中异色,再睁眼时,黑沉的眸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他行事不爱拖泥带水,尤其是木已成舟之事。 他告诉自己,当务之急,是要弄清闻溪为何要去肃州,又是为了寻何人。 与容舒成亲前两月,闻溪便已离开了上京。 当他问起闻溪因何离开时,徐馥只道她是有任务在身,该回来的时候自会回来。 方才听容舒一说,他立即便明白了,闻溪的任务便是去肃州寻人。 可既然是去寻人,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借侯夫人的人送她去肃州? “容姑娘可知闻溪去肃州寻的何人?” 容舒回想了一番穆霓旌的信,迟疑道:“是一个面上有疤的人。” 怕他误会,又认真解释了句:“霓旌并未说那人是男是女。” 顾长晋看了看她,嗯了声,道:“此事不必再劳烦丹朱县主,我自会派人去将闻溪接回。若是可以,闻溪在肃州的事还望容姑娘保密。” 闻溪去肃州必定是有徐馥的密令在身,不能让六邈堂的人知晓容舒在寻闻溪,若是惊动了徐馥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容舒只当他是怕她的寻人之举会损了闻溪的名声,便爽爽快快应道:“大人放心,此事连阿娘与张妈妈都不知,我明儿便给霓旌去信,让她将人撤回。霓旌知晓这事乃我的私事,定不会泄密。” 言谈至此,容舒自认自己已是推诚置腹,真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