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神,靳一垂眼,把果皮拎进垃圾桶里:“您别乱说。” “也是,”老太太又盯着电视机看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接上半句,“那小姑娘我看着喜欢,不能跟你,净惹欺负。” 靳一眼神微缓:“那我们不提她了,就谈谈——” “那件事不用你谈,”老太太难得截断,眼神依旧没离电视屏,“我还没死呢,要你们一个两个儿子孙子的替我打算。” 靳一皱眉,抬眼。 电视里的相声说完了,新节目是几个唱流行歌的年轻人,老太太听了两句觉着没意思,就放下茶杯:“你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这周回来一趟。” 靳一问:“您想怎么做。” “你的法子都想尽了,我也清楚了。归到底那是我们娘俩的事,不用你这个当孙子的管。”奶奶说着就起身。 靳一怎么听怎么觉着这老太太憋着火在骂他,正皱眉的时间,慢悠悠走出去一两步的老太太又停下了,回头看他:“其实懒得和你说,不过既然小盛喃特意嘱咐我了,那就给你一句。出国这件事,我不会顺着你爸的意思。” 靳一还没来得及松气,听得心里一跳:“盛喃…和您说什么了?” “她就央我和你站一边,说两个人的法子总比一个人的多,让我不要为了你去国外。还说,你把我看得重,我要是真那样做,就没什么比那更伤你的了。” 靳一手里的水果刀轻颤了下。 老太太面上慈和,眼神却带点笑,看他:“你给人家小姑娘灌的什么迷魂汤,怎么句句都向着你护着你的?” “……” 靳一在沙发上僵坐了几秒,手里削到一半的苹果和水果刀都扔下了,他扶着沙发跳过茶几,几步到玄关,拎起外套就要出门。 老太太回神:“你等等,干什么去?” 靳一停住,没开口。 “找盛喃?”老太太跟了两步,皱眉,“你不会跟她吵架了吧?” 靳一攥紧外套,拧眉沉默。若是离着近看,就能从他眼底看到最罕得见的慌乱。 “你这孩子……”老太太到底没训出口,“难怪小盛喃走前还红着眼睛,问了才说你肯定要生她的气,亏我还替你说不会呢。” 靳一心里抽得一疼,哑声:“我当时正在情绪上。而且您知道,我最讨厌我爸妈永远想替我决定。我最不想做出这件事的人就是她。” 老太太听得恼,过来给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她和你爸妈那情况一样吗!你考得好,能给她多分半点好处啊?” 老太太使劲不小,靳一被拍得晃了下,拧着眉没反驳也没说话。 老太太稍稍消气,缓下声问:“照你这么说,你宁可弃考也要和你爸争赡养权,就不是替我做决定了?” 靳一身影一震。 “我为什么不怪你?”靳一奶奶叹了口气,“亏我以前还总跟人夸你聪明,你怎么这么捋不清?人一牵扯到感情,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父母子女间,爱人朋友间,说道理谁不会说,可陷得越深分寸越模糊,谁又能做清明到底的圣人了?她一个小姑娘,做到这样不知道想了多少天多少回,你把这个难题摆她眼前折磨她,还想要她怎么尽善尽美?” 靳一听得眼底情绪再不能抑,他甩上外套,快步出门:“我先出去一趟,您中午吃饭不用等我!” 房门砰然关合。 靳一奶奶情绪稍缓,左右看看,茫然:“哎,刚刚他进来前我是要干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老太太放弃了,转身去沙发旁,收拾果皮果盘。水果刀拿到一半,刚要折起,老太太愣了下。她拿起来往窗户那走了走,眯着眼睛,拿远了看。 在光下反得雪白的刀刃上,果然见清一点殷红的血迹。 老太太看得直皱眉,半晌才无奈地摇摇头:“一个比一个毛躁。” “……” 车开到盛喃家楼下,靳一才想起还有手机的存在。 可是任凭他拨出去多少通,电话对面都只有一片无人接听的忙音。 靳一终于被折磨掉最后一丝耐性,也顾不得大年初一这样贸然上门会不会显得唐突,他撂下车,跑进楼里。 电梯耽搁在顶楼,不知道有什么事,迟迟不下。 靳一等不及,绕进消防楼梯,长腿一跨就是两三级台阶,他几乎是一停未停地跑上了盛喃住的楼层。 等到那扇防盗门外,靳一站定,深呼吸着压稳情绪,抬手叩门。 一声,两声…… 到第五次敲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应答时,靳一眉眼间强抑的冷静终于碎了,他攥紧还渍着血迹的指腹,加快也加大力度,敲在厚重的防盗门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