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闲钱消化这些珍品的买家屈指可数,要么是大典当行的东家,要么是古玩界的大佬,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眼力极好。三两眼就能看出真伪、年份,极少有打眼的时候。也因此开出了十分合理的价码。 诸事顺利,偏偏里头出了个胆小怕事的主,借口去钱庄取现银,出门就报了顺天府,因为他坚信里面有些东西出自大内,谁碰谁死。 他安闲富贵的人生才刚过一半,还不想死呢,那就只好把刘承欢送交官府了。 顺天府的差人一看,竟是个伯爵,当时就头大如斗,可现场正在交易的物件又实在非同寻常,只好回去请示知府。 光天化日,公然买卖大内之物,曹知府当然要将其收监,并将卷宗递交刑部,抄送司礼监。 司礼监历来对大内物品失窃的情况极为重视,立刻派人来查,轻而易举便查到了祁王头上。 这下麻烦大了。 刘承欢自然不敢供出祁王,一口咬定是自己盗窃王府之物,被顺天府移送刑部鞫审。一时间闹得人尽皆知,满朝文武都在等祁王表态,皇帝闻讯直接出关,遣人传召祁王进宫。 荣贺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小脸吓得惨白,那是他的亲舅舅啊,是娘亲留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了!要是自己一时胡闹把舅舅害了,他要愧疚一辈子的。 温阳公主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好的办法,拧着眉头看向荣贺:“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要是还想让你舅舅活命,就赶紧去求你父王,事到如今只有他能顶得住了。” 吓傻了的荣贺瞬间醒悟,带上伴当太监匆匆离开公主府,钻进了姑母为他备好的轿子里。 …… 祁王不同往日闲适随意的居家打扮,而是换上一身红色团领的蟠龙袍,头戴翼善冠,腰革玉带,脚蹬皂靴。 王妃帮他掸平衣裳上的褶皱,像是正要出门。 荣贺哭天抹泪的进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王。” 祁王见到他,一口气没倒上来岔在胸口,捂着前襟坐在床榻的踏板上。 指着儿子好半晌,才咬牙切齿的挤两句话来:“你还知道回来,看你闯得这祸事!” 是的,这对于宅心仁厚的祁王殿下来说已经算是发飙了,往常可说不出这么“重”的话。 荣贺怕得直掉眼泪,额手俯身:“儿臣知错了,父王。” 祁王见他吓得直哭,目光由愤怒渐渐化为怜惜,反复回味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伤害到了孩子…… 孟公公已经上前扶起荣贺:“世子先起来,一切有殿下在,不要怕。” 荣贺泪眼婆娑的看看父亲,看看嫡母,又看看孟公公,最后看到了殿内摆着的一座晶莹剔透的玻璃围屏。 这围屏看起来很值钱,那天光线暗,没有注意到。 “你你你……别往那儿看!”祁王实在怕了他了,叫得他回过神,嘱咐道:“父王进宫面圣,你与你母妃呆在府里不要乱跑。” 荣贺噙着泪点头。 祁王又嘱咐孟公公:“你也留在府里,看好那座围屏……呸,看好王妃和世子。” 他都气糊涂了。 孟公公躬身应是,打发妥帖的太监一路随行。 祁王妃叹道:“别看你父王平时寡言少语,就觉得他不疼你,其实他最疼的就是你。” 祁王妃看的透彻。 她是嫡母,与荣贺的关系仅仅算是和睦,视如己出那是说给外人听的,她自己都不信。她才刚过而立,自然不会放弃生养一个孩子的念头,只是里里外外体己的人都劝她,一定要对荣贺好,日后或许还要指望他云云。 可祁王妃无法说服自己带着目的对一个孩子嘘寒问暖,更无意将他带在身边,所以荣贺从生母过世后就一直住在世子所。 没娘的孩子,往往也不太愿意亲近父亲。祁王不善表达关爱,荣贺也看不惯他谨小慎微的做派,父子间一直存在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