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来,脸色惨白,趁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时把我拉了出去。 「到底怎么了?」 她捏着我的手,「你爸突然不能说话了。」 听见这句话我的心马上凉了一半,「不能说话?为什么?」 她把爸的手机拿给我看,我一面觉得生气,一面又觉得似乎是迟早的事。 手机上简讯大意无非就是辞退爸的意思,字面上写得好听,说着爸生了这么大的病应该要好好休息,不要再劳心老力,实际上是说他工作能力大不如前,已不符合公司的要求,连遣散费也不给,因病为由顺水推舟地辞退。 我曾经听家里的大人说过,说爸是被重金挖角过去大陆科技公司当主管的,实际做什么我不太清楚,现在台商比比皆是,在这个世代到对岸去工作已不太稀奇,只听伯母用羡慕又嫉妒的语气在那里说真好呀,妈笑着谦虚到没有没有,刚好工作上认识,也算运气。 当初爸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是他与几个主管和老闆一起撑过最艰难的时期,然而人类总是自私的,当你没有利用价值时,以往的同艰苦共患难就如同过往云烟了。 还记得第一阶段疗程结束时公司要他到马来西亚新成立的分公司出差,我们当然是不赞同,爸却觉得自己身体状况还可以,执意去了,去了没多久骨头就断了,也没见他们来探望慰问,但派一个生病的人出差本质上就不合理。 这么多年了,先不说他们是一起苦过来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辛苦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只换一封毫无诚意的简讯,连实际的隻字片语都没有。就算是一通电话、一封正式的信函也好,什么都没有,好似连虚与尾蛇都懒得。 爸气得满脸通红,突然就不能说话了,医生来看过,把妈叫走了,回来她也不说到底是什么原因,亲戚来了又走,连奶奶都来了。 奶奶拄着拐杖坐了很久,她是不识字的,爸也不写,怒容在奶奶进来前早已褪去,只笑笑着拍拍她满是皱纹的手,良久后,奶奶也拍拍他的手,回去了。 那天我睡在医院里,爸用纸写了好多好多话,说我买给他的抱枕他很喜欢,虽然小鸡有点不符合他的形象,但是躺起来很舒服,他就免强接受了。又问我大学要毕业了,会不会紧张,有没有什么计画。我也一一答了,就像普通的间聊家常,只是对话的媒介变了。 夜深了,隔壁传来轻轻的鼾声,爸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他在看电视,他却突然拉拉我的手,纸上写着说存摺什么的都在妈那里,密码都写在他常用的那本黑色笔记本里,保险什么的不用担心 句末他写道,好好照顾你妈妈,好好照顾你自己。 天知道我那天究竟是如何做到忍着不哭的,或许是爸脸上那个安慰的笑容,也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我真的变得比以前坚强了。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