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家了。 还记得小时候每每爸开车载着我们出游,回程时,夜色漆黑如墨,城市的天空看不见半颗星星,车子里的空调很凉,甚至有点冷,但我特别喜欢开冷气盖被子这种奢侈浪费的事,心满意足地窝在外套里,听着车子引擎透过椅子传过来有些闷、却又稳定的声响,和偶尔行过石子而扣扣的声音。 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通行无阻,窗外的景色因车速模糊一片,黑漆漆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每当我睡得迷迷糊糊时,爸总会在行经家附近的一条马路时开口说:「快到家了。」 那条路上有个坑,柏油路很久都没有翻新过,过了很多年它还是在那里。小学时放学路上我会在下雨天穿着雨靴踩水玩,弄得裙子沾上点点污泥,也不管回家会不会挨骂,只觉得水花喷溅起来特别好玩。司马言光看过几次,刚开始会皱着眉要我不要踩,发现劝说无效,后来他就很自动的绕道走了。 路面不宽,车子躲也躲不过。只要开到那里,车子一颠,爸的声音就会从前面传来,我就知道到家了,心里有种安心踏实的感觉。 我趁着连假回家,这次假期有四天,客运站挤满了返乡人潮,这次司马言光没和我一起回来,因为连假结束后就是期中考了,他和朋友约好了报告做完再回去,所以晚一天回来。 没了他我不禁觉得搭车有些无聊,等车的时候靠着包包睡了一会儿,坐车的时候马上精神抖擞起来。有了上次坐过站的纪录,司马言光再三交代上了车寧愿发呆也不要睡觉,于是我上了车就看着窗外发呆,偶尔滑滑手机、打打哈欠,也算有趣。 那天我回到家,发现外婆来了,在厨房里不知道忙些什么,看见我时有点慌张,我也没察觉哪里不对,只以为她在准备要带去医院给爸妈吃的东西,洗好手就去帮忙。最近爸的食慾越来越差,医院的东西他完全不想动,只有外婆煮的东西他还愿意吃几口,也许是因为软烂好入口,香味又足。妈其实认真煮起菜来也是很好吃的,只是她平常懒惰,经常草草了事。 我们两个一起到医院去,发现里面挤满了人,原以为是隔壁床新住进来的家属来探病,仔细一看才发现都是自己家亲戚,连伯父伯母都在里头。 我喊了她一声,伯母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掛着笑回应,我叫完就侧身进去了,一进去就看到大人们围绕着爸,爸手边放着手机,一脸愤慨的样子,正想问怎么回事,大姑姑突然说话了。 「你先别生气,慢慢说、慢慢说。」 我以为爸会马上回应,却没想到他张着嘴,发出的却是咿咿啊啊的声音,就像婴儿学语那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正努力想搞清楚怎么回事,爸拿着大姑姑递给他的纸笔,在白纸上写了硕大的两个字「可恶」。 一个叔叔叫我的名字,妈回过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