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拦挡,嚓的刺入心窝。 耶律余睹,辽国大都统,萧瑟瑟之妹夫,天禧帝之连襟,昔日辽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当初金兵兵锋犀利,一举打破辽上京,多少辽国名将,望风遁逃,唯有此人,领一支劲旅转战,誓死同阿骨打周旋,本事可见一斑。 只因耶律延禧听信谗言,以为余睹欲行废立之事,立其内侄耶律敖卢斡为帝,派人问责捉拿,余睹这才心灰意冷,索性降金,深受阿骨打器重,令其为先锋,攻取辽中京,立下赫赫战功。 此人威望深重,便以完颜斜也那般贵重身份,也觉难以统率,故此令他独统一师,来取居庸关,却不料遇上中原不世出的英才,以弱旅当大军,手刃其于长城之上! 余睹一死,余众当即大溃。 只因他麾下这些将佐,如周阿八、萧庆之辈,都是久随他征战的。如今在金国立足,也全凭耶律余睹的体面。 若不曾有降金这一节,主帅一死,自然奋力死战替他报仇,但是如今名义上都是金将,余睹一死,自家前途尚不知何在,因此心中渺渺茫茫,一派空虚,便连“报仇”二字,都觉得茫然无措。 岳飞见机及快,虽不知这些战将想法,但本能地感受到对方战意锐减,当即大喝道:“张显,领军杀上来!” 把枪一展,放手便杀,几个战将还没换过脑子来,已遭他戳翻在地。 张显大喝道:“杀敌报国,正其时也,杀啊!”挺着钩镰枪冲了上来。身后数百军,眼见岳飞、张显横冲直撞,也都弃弓拔刀,不顾生死追随而来。 好容易聚起的万余金兵,被岳飞领着数百人一冲,当即大溃。 其实他也不算不留一线—— 长城两边黑森森山岭,心急了大可跳下去,虽然有王贵汤怀各自埋伏杀人,但金兵这般多,一股脑儿跳将下去,总有杀之不及、能够逃出生天的。 岳飞也不理会,一人一枪,只顾往前杀,有时遇见燃烧的帐篷拦路,一枪挑飞,继续前行。 如此也不知杀了多久,忽然撞见一彪人马飞速奔来,为首一个黑乎乎粗汉,凶神恶煞般扑出,岳飞心中一惊,出枪挑去,却听叮的一声,那汉挥动一口极宽的重剑拦住。 岳飞见了那剑,惊呼道:“丧门剑!” 对方亦失声叫道:“啊呀,沥泉枪!岳飞兄弟!” 岳飞不由啼笑皆非:“鲍旭!你老兄如何把自己弄得泥鬼一般?” 对面那浑身泥黑的汉子低头看看自身,委屈叫道:“你说我呢?你怎不看你自己?” 岳飞低头一看,啊呀,一身亮闪闪银甲,哪里还有一丝银白?全是黑乎乎、油污污的泥黑。 摸一摸脸蛋,一把黑泥,顿时明白过来,一路厮杀,血染全身,加上烟熏火燎,那火里烧的都是人肉人油,冒出黑烟熏在身上,可不是这般颜色? 再看鲍旭身后,两个黑人,一个使叉的必是解珍,一个使鬼头刀的当是曹正,不由松一口气,心知自己已把金兵杀得穿了。 鲍旭露出一口白牙,大笑道:“老鲍平生杀人,唯以今夜杀得痛快!岳兄弟的本事,当真了不得,看你这斯斯文文相貌,用计歹毒得很哩!我看武大哥麾下的兄弟,也没几个能同你比。回头见了武大哥,老鲍重重向他保举你。” 鲍旭这番话里外不讨好,岳飞晓得他是粗汉,也不以为意,爽朗笑道:“‘武孟德’麾下豪杰,各有各的本事,便似你鲍老兄,这般荡阵杀伐,小弟也不如你,小弟此刻倦得要死,看你还这般龙精虎猛,好生羡慕。” 鲍旭听了容光焕发,一脸黑油都闪亮起来,连声道:“我老鲍也只有这点本事,不是吹牛啊,便是再杀一天一夜,也丝毫不觉疲累。” 解珍撇嘴,调笑道:“老鲍,别吹牛了,你的剑还拿得动么?我瞧你手臂都发抖了,要不要兄弟帮你拿着?” 鲍旭听了瞪起眼睛怒视解珍,片刻后,忽然狡诈一笑,顺手把十几斤重丧门剑塞在解珍手里:“好人啊!解珍哥哥,老鲍杀人不累,杀完了人倒是有些疲乏,难得你好意,便劳驾替老鲍拿着吧,哈哈哈哈。” 说罢一拽岳飞胳膊,挤眉弄眼,催他快走。 解珍目瞪口呆看着鲍旭飞一般跑了,哭笑不得,对曹正道:“这厮到底是精是傻?” 曹正哈哈笑道:“老鲍虽是粗人,辗转江湖多少年?若是真傻,此刻怕是骨头都烂了。” 众人缓缓而归,行至半途,天色渐明,一轮红日,自云海中喷薄而上,照耀长城—— 但见七八里长一段,烧的焦黑一片,无数骸骨如墨,姿势各异,兀自冒着青烟,人从其中经过,每一踏步,脚底都带起粘腻黑泥,皆是血膏化成,恶臭之味,更是令人欲呕。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