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恪看的眼睛都直了,他向来不喜妇人衣锦着华浓脂艳抹,也素来厌弃宫中的嫔妃们。元丽这些年与他一起风餐露宿,比之当年出京时瘦瘦弱弱的小女儿气,如今已是个矫健的成年女子,她眉目深遂五官棱角分明又皮肤微黑,一路西去,一会儿扮回鹘一会儿扮土蕃,外人见了皆是深信无疑。今日她穿了这身华服,娇艳中透着端庄,大气沉稳,全不是平日里小女儿家的样子。 唯略显不足的,便是衣服太过鲜艳而唇色有些浅淡。李存恪抿了抿干皱的嘴唇道:“你竟连点口脂都不备么?这样的衣服,要配些口脂才好看。” 他说罢回身就走,元丽提裙追了上来,一时间步摇乱摆钗环乱晃,在李存恪身后叮叮当当个不停。两人出了门,马车已备在大门口,当年的老监还在门口相送,宫中派来的太监宫女们围车而侍,早早搭起了车帘。 元丽自来未受人侍奉过,忙弯腰致谢。几个宫中出来的侍卫们虽则美人见多了,但这样行步率性不施脂粉的美人还是头一回见,不由便多看了几眼。李存恪仿如自己的珍宝叫人窥视了一般,心里竟升腾起股怒意来,一把将元丽抱扔在车中,自己也坐了进来,垂了帘子道:“走吧。” “哥哥!”元丽捂着脑袋道:“你刚才碰疼我了。” 李存恪没好气的替她揉了揉脑门道:“谁叫你不走快点,都叫那些人看见了。” 元丽甩手打了他的手臂道:“我又不是没穿衣服,叫人看见了又不会少块肉。” 小李氏一直以为只尽心教育了元娇一个,在元丽身上本就未下多少功夫,她自小就是天生天养不知家教为何物的孩子,况且小小年级又跟着李存恪在外游荡,去的又皆是些民风开化的地方,早把汉家女子的闺中女儿该有的素养丢光了。此时盘腿而坐,揉着脑袋狠狠瞪着李存恪,不知为何一回京中他就变的怪模怪样。 车行半路,终还是元丽憋不住,过来挽了李存恪手臂娇声道:“哥哥,我也不知道宫中规仪,此去怕惹宫中圣人生气,哥哥你教我些自保的法子吧。” 李存恪天不怕地不怕,平生最怕的就是元丽抱着自己的手臂撒娇,忙回头握上她的手道:“你就记住两点,一是多跪,二是少说。多跪就是不论见谁,你就跪,如果礼仪不对,自然会有人拦着你。二是无论圣人或者宫中的妃子们问什么,一概回答不知即可。” 这也是他这些年来自保的两条真理。 元丽半信半疑,在宫门口与李存恪分手,她往延福宫,李存恪去垂拱殿。 三年未见,圣人还是原来的样子,端坐在椅子上,身旁站着个脸圆的苹果一样,□□岁的女孩子,模样儿说不出的惹人喜爱,这正是元秋的女儿,胖乎乎的清凉郡主。旁边次坐上坐着几位美艳妇人,想必便是皇帝后宫中的嫔妃了。 元丽撩裙跪了,双手奉平磕头道:“请圣人安!” 圣人仍是仍是以往的柔声慢语道:“快快起来,让本宫瞧瞧你!” 元丽慢慢抬起头,见清凉郡主正冲着自己微笑,眼神相交便也抱之一笑。 圣人道:“当年听闻三官家在株州遇火身亡,本宫曾多派人手查探,最后株州地方及刑部皆定论你们确已身亡,本宫才自作主张给存恪立了衣冠冢。如今你们既能回来,也是蒙上苍福深庇佑。” 旁边萧妃接过话问道:“既然你们好好儿的活着,为何几年中无音讯,害圣人白白担心?” 元丽见这美艳妃子一双凤眸上下打量自己,眸中全无善意,忆起方才入宫时李存恪说过的话,便摇头道:“我不知道。” 萧妃哼的一声冷笑,声音十分之大,向后仰头坐正,斜斜扫了圣人一眼,冷声道:“王妃无容无仪,连尊卑都分不清楚么。” 原来皇子封王,当是皇帝赐字,而王妃封号则由皇后颁出。虽皇后每年都递奏呈请求给李存恪一个封号,然则皇帝那边一直留中不发,所以李存恪到今尚未有封号。而王妃份位由皇后颁出,虽着这几年皇后对李存恪愧意愈浓,便自作主先替元丽封了个妃号。有王妃而无王位,不论本朝,古往今来,这怕也是独一位的了。 而且还是这么个礼仪不懂尊卑不分的王妃,站无站样跪无跪相,脸上一层油腻腻的黑红之气,又土气又粗鲁。 王氏一门女子皆有涵养,圣人比之她们更要上乘几分,况且这些年在宫中见萧妃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微微笑道:“若不是这样的王妃,又怎能配得上存恪。” 圣人一个眼色,清凉郡主提裙过来扶了元丽起身,轻叫了声:“小姨!” 元丽站在当庭,见满屋美人个个细皮嫩肉肤似凝脂,自己颊上两团紫红越发衬的衣服葱俗。况且圣人不赐坐,她也不敢随便坐。只能这样傻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