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说得哑口无言,也只能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媳妇熬成婆,终于有了自己的媳妇,可这婆婆的谱儿还没摆一年,媳妇就跑了。 然而自己的丈夫林书明,去上海谋了个一官半职以后,又故技重施,不仅不派人回来接她,还要问她讨钱用。 “你不是找到事情做了吗?怎么又回家要钱?” 林夫人心里头寻思着,应当是林书明又在外边养了姨太太,故此抓紧手中的钱财就是不肯给他,林书明生气起来就与她闹,有一回闹得几乎要动手,将老太太都惊动了,赶到这边来将林夫人训斥了一通。 “到底还有没有做媳妇的规矩!做丈夫的问你要钱,给他就是了,还要吵闹起来家宅不宁让人看了笑话!” 林夫人气得眼泪珠子一颗颗的落了下来:“他在上海寻到事情做,每个月都有银元发,不但没有拿钱回来,还要从家里拿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这里还要留着银子给思虞娶妻,还有两个女儿没嫁,他怎么就好意思开口问我要钱!” “书明问你要钱,那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你管这么多作甚?”林老夫人虽然现在已经有七十岁了,可骂人的精神头还是有,拄着拐杖点着地,一个劲的骂林夫人:“分家的时候又不是没分田产给书明,每年那两个铺子总得有些租金,还不够你的嚼用?你从这里边那些出来给书明又怎么了?是不是都被你拿着去贴补了娘家?” 林夫人气得眼前冒金星,她娘家可比林家要好得多,还用得着她拿银子回去?有时候自己还腆着脸回去占点便宜呢。 可婆婆就是这般不讲道理,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男人有自己的应酬,你这个做妻子的自然该要支持他,这般小家子气,一点大度都没有!”林老夫人扯着嗓子骂:“我的书明从小便聪明伶俐,这些年被你管得倒是呆滞一些了,若你是个有福气的,自然能旺夫,你看看你这八字把书明克成什么样儿了?现在他总算有些气色,你偏偏要拖着他朝后滑?” 林书明很是得意,雄赳赳的站在那里,一脸快活神色。 “母亲就是知书达理。”他洋洋得意冲着林夫人一伸手:“废话少说,快点拿钱过来。我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科长,若不请客拉关系,如何才能爬到那局长的位置上头去?” 林老夫人听了这话,更是不悦:“该打点的就要打点,要舍得花钱,不要这般小家子气!若是手头紧实在腾不出闲钱出来,你那压箱钱留着作甚?拿些出来给书明去打点才是正经事儿!” 林夫人咬牙切齿,这母子两人是算计上自己的压箱钱了。 压箱钱怎么能动?自己两个女儿还没出嫁呢,总要打发她们一些压箱钱才好给她们撑脸面,要不是到婆家都会抬不起头来。 去年思虞娶了方家的女儿,是个温吞货色,自己从她手里拿钱,虽然可能心里头不愿意,但还是愿意给,只可惜自己下手有些狠,竟然这么好的一棵摇钱树给跑了。思及至此,林夫人难过之至。 若是那方琮珠此时还是自己媳妇,那该多好。 只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看着眼前的林思虞,模模糊糊的灯光里,他似乎清瘦了些,林夫人不免有些心疼,攥紧了林思虞的手:“唉,我是不指望你父亲了,你可要好好爱惜着自己的身子,千万别太辛苦了。” “母亲,家中如何衰败至此?” 林思虞看了看昏暗的大堂,有些疑惑:“母亲该多点一盏灯,房间里亮堂些。” 这么大的一间房,这么小的一盏灯,可能还被母亲将灯芯拨到最小位置,一丁点大的一团火,照东西不甚分明。 林夫人叹息一声:“家中早就衰败了,你又不是不知,只是这几年尤甚。你父亲去上海谋事情做,前前后后已经拿走了快两万大洋,若不是从方琮珠那里拿了一万块,我们家只怕是这盏煤油灯都用不起了。” 听到了那个名字,林思虞的一颗心免不了跳了几跳。 “母亲,你快别提那一万块了,我都觉得脸上无光。”林思虞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你们为何一定要从她手里拿钱花?家中有田产有商铺,又不是没有收入,何必算计着她的嫁妆?” “思虞,你是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 林夫人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忧愁的看着那盏黯淡的煤油灯。 “田产商铺是你祖父过世以后分家产得的,本来就没分多少,你父亲又是这般大手大脚,我一直担心他会卖田卖地,到时候一点东西都不留给你哪。”林夫人的眉头蹙了起来,只要提到钱字,她的心便火辣辣的痛:“你娶了方琮珠,在她手里拿了一万块,这才缓解了家里的困境,后来你父亲又问我要钱,说不给钱就卖田地,我被他要挟得只能又拿了一万块将田契换到手里。” 林思虞默默的在林夫人身边坐下,一想到他那个赖皮父亲,心中就有说不出的郁闷。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