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明端过茶杯捂了捂手,勾唇道:“我吃惊的是独孤能跟他闹成这样。独孤臧虽然傲,却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傻蛋一个,对待考兰更是快成菩萨脾气了。唉, 我自己都顾不上呢也不管他们怎么样,能好就行。俩人没打起来吧。” 老管家没细说,笑道:“来的时候像是来拼命的, 独孤将军气的脸都青了。回去的时候却是胳膊上挎着大包小包,背着考兰回去的,要不是门不够高,考兰非要骑在独孤将军肩膀上。都是年轻人,老奴可真不懂。” 崔季明笑了,笑了没两声又收住了,茶杯一放仰躺下去:“啊……我还要回头跟他说出征打仗的事情,免不了又是要闹脾气啊……我希望自己下辈子能投胎成靠脸吃饭的小妖精,天天让别人哄着我……” 老管家也不知听过多少次崔季明的胡言乱语,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而另一边,今日休沐,虽然殷胥又被一堆事儿堵得出不来宫,但昨日还身陷大朝会上风波的不少大臣都不必去当值。 今日晌午最热闹的是罪人问斩的西市,晴空万里的下午,人们涌去的则是国子监。国子监周边早就成了古玩文人一条街,茶楼棋馆更是两三步就能遇到一个。酒馆一般都在闹市内,用龟兹舞女来招揽客人,可国子监周围自然是不少摒弃那些艳俗文化的士子读书人,茶馆便在休沐时以“赛茶”“斗诗”两项活动来招揽客人,成为“期朋约友会聚之处”。 当年非高门贵族,普通市井人家哪里用得起纸笔,如今都是铺市架在店外卖笔卖新纸,甚至也贩售些铺市店主自己的字画。从文化用品一条街,又因大邺士子文人崇尚骑射,还有卖辔头马鞍的。不过弓箭作为远程利器,属于管制物品,世族不许藏弓过百,百姓若非在官府登记,不可私自配弓,要想练骑射就要去城内外大大小小的骑射场。 有些是早年世家用过的大型骑射场,非朝廷官员不可进入,但也有些朝廷开设的城外骑射场,剃头刮脸的钱基本就能租马租弓五个时辰。大邺鼓励百姓骑射,也因为朝廷需要从百姓之中征召骑兵,但骑兵大多都要从少年时候开始有条件练习。不过大邺如今重养马,马场数量又多,马的价格也是历代最低。 此时街上熙熙攘攘,无数马车停在了国子监外,一黄裙女子被侍女搀扶着从车上提裙而下,轻声抱怨道:“这到底要挺多少辆车在东门外!就不知道让一让么。” 车内一女子笑道:“骑马来就好了,国子监内可以放马但是不许入车。你投行卷就罢了,让张将军跟着也无妨,何必对非赶他走了。明明他今天都陪你去看那人问斩了。” 裴玉绯道:“我对看自己阿耶被砍头的事儿没什么兴趣,是他非要带我去看,说让我解解恨。有什么好解恨的啊……” 裴六说着,转头看过去,一排排马车停在了国子监东门外的大路上。然而大邺的风气是……女子才乘车。甚至因显宗时期女子爱穿男装骑马出门的风气留存,就算女子也不太爱乘车,当今圣人不爱骑马爱乘车,也被诟病过多少次娘炮,不过也没人敢说圣人…… 停这么多车也就是说有很多女子来了国子监? 车上一个带着帷帽的青裙女子走下来,她身量修长,身边的侍女正要扶她,她先一步跳下了车。跳下了车,她才后知后觉,笑道:“我有些改不回来了。” 裴六伸手挽住她:“改什么改。省的你变得太女人了,回朝内你的那些同僚反而觉得不适应。” 竹承语的裙衫已经有些旧了,这都是她几年前仅剩下来的衣裙,时隔几年再穿上,心中却也百味陈杂。裴六伸手敲了敲她的帷帽,嘲笑道:“你奶奶年轻的时候都不会带帷帽这种土气的东西了,你带着出门,只能让大家都会注意到你。” 竹承语还是不肯摘了:“事情已经闹开了,估计现在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我的存在了,现在大家都爱看热闹,还是算了吧……” 裴六倒也不勉强,挽着她往国子监内走去。 这才走到了门口,就看见了两个书僮年纪的人在喊道:“已有小报!已有小报矣!”裴六一下子耳朵竖起来了,对侍女招了招手,侍女连忙拿了几个七八枚铜钱,换了一张小报来。 小报纸张很差,就只有一张叠起来的大纸,没有字的一面朝外。不止是裴六,路过不少士子打扮之人,都连忙过去买了一张。 竹承语惊愕:“小报是什么?我只知道朝廷的邸报——难道朝廷的消息还散出去了!” 裴六已经迈进了国子监的正门,笑道:“也不能说是泄露出去,但是这上头有不少朝廷相关的事情。邸报就只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