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意,也不影响自己的利益,双方得了好处,崔式大概也会卖棋院的面子,考虑来年朝廷对于棋院是否要有些什么扶持之类的。 然而反女子出世的浪潮,如今也在大邺成了规模,显然影响到了棋院。 虽算不上社会风气,但呼声颇高。 风口浪尖上的就是萧烟清和国子监的女子生徒。 国子监的先生和生徒,倒是因为经常和她们接触,心服口服,态度算得上和蔼包容。而真正反她们却基本都是没和她们接触过的人,包括朝堂上一小撮官员,包括从全国各地赶考而来什么功名还没拿到,拼命往国子监投行卷却被拒绝的书生。 这种风气也影响到了棋院,眼前的棋院司业就是不想让妙仪成为下一个萧烟清。 舒窈心知这种状况,她想为妙仪争取,也支持萧烟清,不单单是因为她们亲近的人,更也触及她自身的利益,为了每个天下女子的利益。 比如按当今大邺律法,舒窈就算不嫁人,她在崔家继承财产的份额,也只有嫡子的一半,若家中只有女儿没有儿子,财产还要有相当一部分充国库。 这看似不公的律法,都还是袁太皇太后再还朝之后修改的,因为往前历数几百年,未嫁嫡女在家中的继承权,是嫡子的十六分之一,甚至有时候连这个十六分之一也是做不到的!而那时候家中无女,家产过半都是要上缴国库的,这也是逼的家家都要生儿子啊。 然而舒窈更明白,萧烟清看起来是这些文人士子眼中的离经叛道,他们以为过几年就可以被打压下去,实际上这股浪潮已经掀起来了。反而不是从世家女子、从贵族女子这里改变起来的,而是从下层百姓之中开始改变的。 以川蜀为例,本来川蜀女子就是最胆大活泼的,而近两年女子在家门之外自己赚钱的比例,在城镇百姓中已经过半。 自打旧奴仆制度废除、商贾发达以后,城镇中下民户与的收入基本大半都靠女儿了。各城镇中最赚钱的事情,便是进各达官贵人府内做契约的丫鬟仆从,农家男子进了府宅只能做底层的活,但女子大多都能坐针线人、拆洗人、棋童琴娘、厨娘等等,就算是厨娘这种偏下等的营生,也都是富贵之家才会请得起。 家里要是能出个厨娘,收入对于中下之户来说,不知比以前多了多少倍。 再加上商贾盛行后,中下层做的最多、也最赚钱的就是饮食铺子或者是进染织坊,前者多靠女子厨艺发家,后者只要心灵手巧女子入坊。 大邺的中下层女子,基本上在家中能做所有能想象到的手工活,从织布裁衣到编垫席箩筐、做饭拆洗。在急速发展的情况下,男子没有天然的优势进入这些行当,他们的行业则多留在了矿场、米面磨坊和船道码头。除却少部分有手艺的男子工匠以外,这些底层出力气的活计,能做的男子颇多,竞争也激烈,他们的得到的收入远低于同年龄段的女子。 甚至这两年,成都府有人开设艺业坊,选年纪合适的女子进去学习这些技艺,帮助她们获得各个高门大院的营生,而要抽取她们三年内得到收入的一部分为学习的费用。 单在川蜀一地,就有民谣唱起来,说:“都府民户不重生男,生女爱如捧璧擎珠,授其六艺,养为金饽饽”。说的就是因为读书考功名对于普通民户离着太遥远了,然而女子只要是学了艺业,能找到好营生能赚钱,才是眼前能得到的好处。 这种改变虽然有可怜可叹的利欲熏心,却是能改变那些根深蒂固旧观念的根本原因。 舒窈也总想,若是妙仪进了棋院,要遭到萧烟清那样的待遇,她怕是也不肯,也心疼她想让她回家去。可从眼前看来,女子的势起若是从底层开始,就不可能有人挡得住,妙仪往后必定不会是一个人。 她今儿还就必须争到底。 舒窈笑:“司业其实该知道,圣人其实对棋院早就有过些不满了。前几日,洛阳棋院的一位‘棋圣’进宫陪圣人下棋。圣人下棋不过是玩玩,也不求胜,不许让子,就输给了进宫的‘棋圣’。恰好崔元望崔舍人常年在御前替圣人整理文书,誊撰公文,圣人就让崔舍人与棋圣下两局试试。” 舒窈说到了这里,笑了。 对面棋院司业显然也是知道此事,脸色变了。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