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不会有机会了。 他连讨嫌的份都做不到了。 金龙鱼似乎也被他吓到了,以为他死了,连忙用头去顶他。 言玉从泥滩里抬了抬手,摸向了它脸颊:“……不用担心我,我死不了。现在死不得,我若是死了,李治平就开心了。” 而过了一会儿,一队手持弓箭的人马,也朝河滩靠来,为首的正是李治平。 言玉因为崔三死了一事,到郓州来自投罗网,听士官来报,说言玉伤心过度,连站都站不稳了。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杀了言玉,一时间行归于周内怕是没人能反击他了。 李治平没有找到言玉,只远远的看见一匹金色的马,在河边饮水。而近处那被河水冲上岸的粗壮树干后,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李治平对身侧的骑兵挥了挥手,策马往前走了几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言玉似乎蜷缩在树干那头,早早听见了过来的马蹄声,开口一直在数着:“……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奴要来找了,藏好了么?” 李治平愣了一下,就看着言玉从树干后起身,两只手还捂在脸上。 他单薄的长衣上沾满了泥沙水痕,活像是从水底拖出来的一般。 言玉忽然放下了手,露出了满脸泪水的面容,乐不可支得笑道:“哇!找到我了,好厉害——算你赢了怎么样?” 李治平看着他几欲癫狂的眼神,第一反应就是——言玉已经疯了。 他已经被刺激到失心疯了! 行归于周的旁人几乎没有几个见言玉笑过,可如今他面上却凝固着令人胆寒的笑意,甩着手形容如少年一般,说出的话却不糊涂:“李治平,你真以为我就敢独自前来郓州么?” 李治平一惊:“什么?” 言玉笑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人不想看你独占鳌头。你说这次对上贺拔庆元,你损失了多少兵力?深夜奋战到现在,手下将士有多么疲惫?而你这一招环套环,手底下人对你又有多少意见?” 他话音刚落,远处郓州城墙上的钟声疯狂的敲响了。 言玉歪头,面上笑到可怕的弧度:“你以为我派出那一半人搜查河边,就全都是去搜查的?郓州如今残留多少人,哪边城门开启,兵力战马如何,消息早就递出去了。我也是来刺探军情的。且问你从周边收上来的粮草,够你这些突然塞来的士兵,在郓州城内守几天的?” 李治平脸色骤变。 他策马朝后推了一步,招手道:“杀了他!” 言玉猛地拔出腰间横刀,击飞到面前的箭矢,而早早跟在他身后的谢姑等人,猛地从四周窜来,人数虽少,却挡在言玉面前,反击对方。 李治平的身影却在一两个侍卫护送下,飞一般回到了郓州城内。 而郓州城的东侧城墙上,也已经可以看到其他几州内部驻扎的兵力,正在朝他们而来! 他怕是还没等到贺拔庆元手下联兵反水,就先等到行归于周内部乱了! 言玉望向李治平的背影与即将在迎来一场战役的郓州城,冷笑着走过去牵起金龙鱼,道:“他还真以为自己能得天下,行归于周是他编来联合各家的网,也不要怪绊着自己。走罢,金龙鱼。” 金龙鱼在水边徘徊不愿意离开,言玉拽着它道:“走了,你主子不在了,我带你走可是看她的面子,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扔下了。” 金龙鱼被他拽了半晌,终于垂着头,跟随他离开了。 谢姑绞杀了最后一个骑兵,跨上马,却心里忍不住发虚。她也从来没见到言玉笑成那个样子,连忙策马朝他靠近。她本以为刚刚那个样子,不过是言玉一时激愤显露出来的,却听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牵着缰绳,侧过头挂着笑抚摸着金龙鱼的鬃毛,他好似在跟马背上的人说话,有些唠唠叨叨:“今夜跟你铺好了床,不许再乱滚了,你总是臭毛病改不了。” 谢姑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心头一惊。 言玉却浑不在意,他一路细数着道:“等咱们离开郓州,扎营后给你烧点热水,你好好洗洗脚,不要再这样折腾了,多累啊……” “我当然要来,我不放心你啊。你又把衣裳弄得这么脏,怎么洗……” 他面上挂着笑容,不停的偏头道。 谢姑却一拽缰绳,停在了原地,惊愕失神的望向言玉的背影。 他当真……疯了? 而长安城内接到崔季明身死的消息,已经是在五日之后,考虑到兖州到长安的距离,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