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私下相见,分离时通信,他也得不到别的事情了。 可他心中仍然不满。明明好不容易得到她回应,他却兀自恐慌。 如今殷胥听了修的话,大抵才明白自己不满什么。他是贪心的,不单想得到情意,他其实还想成为崔季明的家人。有个共同的总想回去的家,有一同坐听风雨剪灯花的窗台,有最少每天一起用顿饭的桌子,有大量的随意闲聊小事的傍晚,有两个人都熟悉的每件事物的摆放。 他震惊于自己的贪心妄想,但也很清楚的明了,这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想要充满她痕迹的生活,想要能绊住她脚步的门槛。 而崔季明呢…… 殷胥想想,觉得失望,她毕竟油嘴滑舌没几句真话,男子之间也没甚么未来;他又觉得还算有点希望,毕竟总算事情有了突破,以后也会渐渐好起来的。 这般想着,请迎的队伍已经来到了皇家猎苑。 殷邛为防止突发事件,派请金吾卫上千人来到猎场附近部署,殷胥看着刁琢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下车,到紫丝屏障后准备拜堂。拜堂是较为私人的,只有宗亲、圣人、众后妃、诸位王爷以及崔夜用与崔元望这类有直接关系的近臣参与。 殷胥想着昨日深夜王禄递进东宫来的消息。崔式虽与殷邛为少年朋友,但今年内几乎不怎么入过宫,昨日却进了宫想要面圣。毕竟第二日是太子婚礼,殷邛也一堆事情要忙,或许也是他之前察觉到了崔家的某些动向,对崔式心有疏远,没有面见崔式,而崔式在侧殿等不到,便深夜离宫了。 他究竟为何进宫,殷胥有些猜不出。 他能料想到参与言玉一事的崔家,如今的面貌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若有人想要在婚礼上对太子妃下手,怕也不会是太子党的崔家罢。 其余群臣都在场外无数酒席之间饮酒跳舞,仿佛太子的一场盛大婚礼与无数佳酿便可化解一切争端。殷胥不太关心婚礼的行进步骤,他只是一抬眼看两个新人笑的各自甜蜜,泽一贯忧郁的面容上甚少露出如此明朗的表情,连皇后也似乎是终于做了一件对事儿般笑着。 薛妃则不住叫人给殷胥传话,让他看看各家娘子中可有看好的,她会给想法子。 殷胥真想回一句,他看好了崔季明,薛娘娘你能有什么法子啊,还能叫人把她打昏了扛进家门去不成。 几句催妆诗下刁琢放下了遮面的扇子,她惯常打扮得跟她爹一样穷酸,如今太子妃的华丽喜服罩在她身上,又有花黄红妆,终于显出这个年纪的明艳来。 大邺拜堂行礼,是男拜女不拜,太子这才对着殷邛躬下身去。 当太子第二拜弯下腰去时,周围层层屏障与青庐的北端忽然传出了阵阵喧闹的人声。这片天空本就因为青庐间燃烧的火堆而染上橙色,此刻北方的却亮的出奇,殷胥心中陡然觉得心惊。 帐篷,火焰,深夜,他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还未来得及反应,贾小手携一群宫人已经满面惊恐的冲撞入拜堂的屏障内道:“圣人!青庐——青庐不慎着火了!青庐油布本就易燃,如今已经有好几个烧起来了!” 殷邛猛然从地毯上起身。 殷胥才明白为何熟悉了。他未曾见过突厥的大火,得到的不过只有寥寥几字的报告与传言,但眼前帐篷引火一事,如同他那次行事的翻版。 而……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薛菱有意将火烧突厥大营,这件大快人心又颇具少年肝胆的事情,对政坛上宣扬是殷胥的手笔。边关文书、与贺拔庆元合作两事都是触碰到朝堂上争议的,他不好宣扬,只能将此事挑出来说。毕竟他既然有意掌权,就不能让民间对他的印象再是那个痴傻病弱的皇子。 而就在长安民间将火烧突厥百里一事,编成民谣与评书津津乐道时,想要对太子下手的人,却偏偏借用了他的行事手法—— 如今刚刚入冬,长安北风不停,虽青庐之间有距离,不容易连片烧起,但若有人混在宾客中有意纵火仍然能将火势扩大,场面怕是也无法控制。青庐顶重且占地面积大,与突厥的那种民户小帐篷绝对不是一种情况,一旦起火,支柱倒塌,必定会将众人罩在帐内,活活闷着烧死! 这场惨案,无论如何解释,怕是很有可能要扣在他头上! 殷胥猛地一激灵,身后冷汗几乎要滚下来。突厥的大捷让他觉得一切太好走了,然而世家才露出冰山一角来,他有的是没经历过的手段!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