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基础的土壤都还没有出现。” “纵观西方的发展历程,发展的土壤总是高度相似。若非要说,几乎可以用四点来表述。流动性、平等化、集权化、法治化。但可以说,大邺一项也没有。”崔季明读道。 殷胥的呼吸放轻,他听得全神贯注。 崔季明自嘲的一笑,同样是穿越者,果然是金子不论在哪里都在发光。高祖的能力与学识,前世能功成名就,这一世就算出身三流世家也能成为帝王。 崔季明知道这一册书中的内容意味着什么,更不敢弄错,慢慢读来。 “且谈土壤,还不说种子与浇水。我将流动性放在了第一个,便是因为它是最难做到的。流动性意味着百姓没有人身依附,更代表着阶层之间可流动。前者需要农业生产力提高,才会有更多的人从农业生产中脱离出来,不论是读书、经商、做工,但一定要有人离开固定的居所,在地区间游走。只有更多的人群能够从农业中脱离出来,才会有后者实现的机会。固化的等级结构被打破,不论是做什么,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各人的努力获得上升的机会。然而后者,或许在封建王朝中就没有被完全实现过,科举这条细窄的道路显然不能称之为流动。” 殷胥陷入了深思,半晌才喃喃道:“……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说的竟是这个意思。” “平等化,则是世袭的特权式微,或许到了现代也不可能也不能完全实现平等,但人与人之间因不同出身的地位之差不再是如今的悬殊,它不再是不能跨越的悬崖,而是可以供努力之人攀登的山坡。然而在一个在北魏建立后,草原的部曲奴婢制度大行的时代,这一点还不知道多少年能够实现。” “集权化可与前者相对应,贵族封建制作为落后的制度,理应被相较于更先进的王权制度淘汰。只有如此,贵族的政治权力才能被打散,由文官系统来接替。文官化的权层,表示了家族式政权瓜分的时代将会结束,权利的分配与行使将会由明确的程序与制度来规范,人情与个人意志能发挥的余地将更少。” 崔季明眼眶发热起来,她看到一个活了两辈子的老者,在晚年拼命的思索,给这个时代能带来什么。这些对他而言,已无任何功利,但如无数的科学家在思索遥远的世界,他终于摒弃了自己的胆怯与为世俗打拼的百年生涯,想要做些不在乎他人口碑,只盼留下影响的事情。 “法治化。这一项作为‘土壤’,放在了最后。因若无前三者在一定情况下的视线,法治将极难贯彻。流动化开展,社会将不再是完全的熟人、人情化,法治开始有用武之地。平等化进行,百姓也可以因不符合律法一事有状告他人的资格,法治将正式开始使用。而当集权化实现,繁复细则的律法,将由理性化的文官阶层来创造,它将不会成为贵族争权夺利的工具,是真正中立而公正的存在。” “这四者,还仅仅是土壤,还不包括后续必须要做到的货币化、工业化、市场化……在我有生之年几乎是一个也做不到。但我总能铺垫些什么,我或许不知道几十年后的后代会怎样,但我至少能教导我的孩子,我的孙儿,我能将纸质的文书流传。我年纪大了,但还可以努力。” “我设立神农、机枢等院,希望能出现部分生产力的提高,将更多的人从农耕中解脱出来;增加国子监的科目与生员人数,降低标准,努力推行制讲,希望能够给未来的文官阶层培养几批人才;删减限制经商的律法,让大批学者对外宣扬支持行商,希望能有更多的宽容使得商贾带动一定的社会流动;努力改革部分科举政策,减少世家荫职数量,或许并不能改变如今这些世家几乎可怕的权势,但只希望能够有些用。” “这究竟会是水面荡开后平静下去的涟漪,还是会燎原的星星之火,我有生之年终是不能探得结果。但大邺立国百年之内,我仅有的影响力还能维持,若是能达成这几点,或许还是能有希望的。当真能有现代文明的种子在这里发芽,当新阶层出现,当社会开始流动,当法治大于人治,当鸿沟可以跨越。一切都不会是阻碍。或许几百年后,帝制也会被取代,适合于中原大地的新制度出现,或许一切都将不一样。” “但百年实现这些,大邺又能存在百年么?当有一日大兴宫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