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吃早点,还遇到老袁,就你小学那个教数学的袁老师,他跟我开玩笑说,说啊——我们这群老东西,需要接地气的,迁了老巢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徐镇长说完,也哈哈一笑,有些自嘲。 但在于知乐听来,却是饱浸心酸,她知道,离开这里的年青一代越来越多了。 除了回来取蛋糕订单,逢年过节团聚,她的大部分光阴,也献给了城市的璀璨华灯。 她只是忘不掉,说奶奶临终前同她说的话,“那会有地产商过来,你爷爷在前面顶,死活不让人家进家门,他说这地方是祖辈们,是我们一砖一瓦垒起来,砖缝有血有汗,瓦间有情有义,他们后来的人,才不知道这个地方撑住了怎样的灾害,熬过了何种战乱。你爷爷去世的时候,就跟我说,千万别让他们拆掉啊,不然我有时想你了,回来看你,我都找不到你在哪了。” 于知乐清楚,这里许多老人,都把故土当做灵魂安息之地,扎根于此,郁芊于此,坠落于此,腐朽于此,才算功德圆满,一生无憾。 他们是一根草,是一片叶,是一粒尘,叠出了陈坊近百年的生命力,才得以让这个镇子,拥有了绚烂四季,百态生机。 所以她总觉得,走在繁花弄的老屋里,到处都有奶奶弥留的气息。如果有一天,这个老人忽然想回来,想看看自己曾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地方变成什么样了,她蹒跚着走到这里,不至于看着残垣断壁或者水泥森林,止步不前,陌生惊心。 景胜道她可笑,守着一文不值的情怀。 她没为自己守着什么,只是在替奶奶坚持着。 至少,那些树荫里遮风蔽日,成长起来的一辈,都义无反顾倒戈的时候,这群曾经的栽树人们,还有一个不那么快绝望含泪,无助无依的理由。 — 目送徐镇长一左一右牵着手拎蛋糕的俩小孩离去,于知乐长呵了一口气。 张思甜站在她身侧,无意识揉着手里一块废弃的面团:“徐伯伯跟你说什么了?” 于知乐收回视线:“拆迁的事,年纪大的都不想走。” 张思甜鼓了鼓嘴:“我爸也不乐意,我妈好像比较中立,我嘛,随遇而安,但是我还挺想把思甜烘焙开到市区去的,那边生意一定会好很多吧。” “不过,”张思甜话锋一转,朝于知乐挤眼道:“这样我们来肯定会很忙很辛苦。” 于知乐瞥她一眼,淡淡笑了笑:“那得多久以后的事了。”说完便转身去了烘焙间。 张思甜跟在后边掐她腰,啊呀呀地怪叫:“我先畅想一下未来不行吗——” — 傍晚,于知乐把一只彩红翻糖的蛋糕订单送至目的地后,就开车去了景元大厦,等景胜下班。 大雾天,没有风,傍晚的天空分外安静低沉,像个有自闭症的小孩。 景胜今天走得很迟,接近六点半,于知乐才接到他电话,问她在哪。 于知乐回:“地下车库。” “等很久了?”他在电话那边问。 于知乐估摸了一会时间,说:“半小时左右吧。” “哦,”那头声音突然淋上了些许笑意,像突然投印到海面的星:“等了这么久啊,怎么能等这么长时间呢,搞得我这会觉得自己像你丈夫一样,很愧疚。” 于知乐:“???”他在说什么? 景胜已经挂了电话。 坐了一会,副驾的门被人打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