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翼而飞,留下血肉模糊的甲床。 徐仲九扯了点草叶,放在嘴里嚼烂,然后把嚼出来的渣糊在脚趾上。套上袜子,他问,“能走吗?” 明芝半张脸糊满血污,人不人鬼不鬼地点点头,“走吧。” 徐仲九对她一扯手上和脚上的链条,没好气地说,“帮我解了。”奔跑中他哪顾得了其他,手腕和脚踝的皮都磨破了,又红又肿,活像戴着四个肉做的圈。 明芝东张西望片刻,没找到行李箱,摇头说,“钥匙不在身上。” 徐仲九也知道。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没胆子回去找行李,只能找到集市再想办法。 “走吧。”他没精打采地走在前面。 明芝走了几步又开始吐,徐仲九听到呃呃的声音就难受,“能不能忍着点?没吃东西,能有什么吐出来?” 明芝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的地在摇晃,跟船上似的,晃得她晕头转向直反胃。她倒希望此刻胃里能有点食物,干呕更难受,喉咙口一阵阵酸溜溜的刺痛。 徐仲九用手搭在额头,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丁点人家的迹象。只有东倒西歪的杂树,齐腰高的野草,连飞过的小鸟都纤瘦得很袖珍。 他们落到了穷山恶水。 徐仲九深深叹了口气,“对不起。”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度过。他一拐一拐走过去把明芝拥入怀中,“对不起,我刚才语气很差。” 徐仲九骂骂咧咧,明芝不觉得什么,反而有点高兴-早知道你不是好人,瞧,露出真面目了吧。然而他这么过来和声细语,她莫名其妙地鼻子一酸,热泪冲进眼眶。她拼命睁大眼睛,妄图收回那些泪,但只是徒劳,两行泪爬到睫毛尖,扑簌簌掉下来,几乎没在面颊上停留。 她硬着声音,“没事,我们快走。” 漫无边际地走,没有人烟,继续走。 前方一阵悉悉声,徐仲九停下脚步,一把拉住明芝挡在她前面。 从草丛里钻出来的人也是同样想法,瞬间两边无声对峙。 也就是数秒,两边的人同时放下心,“你们是……?” 对方的三个人是正规军的打扮,正是刚才逃出来的卫士。 徐仲九告诉他们,他是江南一个小县的代理县长,和明芝无意中落入歹徒手中,被挟持到这里。对方听完互相看了眼,“沈团长从前是不是在那边做县长?”“那地方好像叫梅城?” “对对对!”徐仲九大喜过望,“你们认识他?他是我上司。” 对方一拍大腿,“啊哟,怎么错过了?他留在长沙没过来,否则你们就能遇上。” 明芝已经确定,那天不是她一时眼花,在大雨街头独行的就是沈凤书,只是不知道何以他放下公务,跑来了这里。而吴啸雄死后处理城中乱相的手笔,可不就是他一贯的作风,强硬而理性。不管他此来目的,明芝很肯定地知道,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沈凤书生气之余还会加以惩戒。 她沉下脸,气鼓鼓地想,哼!我怕他什么。 一时之间,明芝镇定地想出十条八条办法,条条办法的尽头都是:谁也别想管住我。 徐仲九几乎能听到明芝磨着后槽牙的声音,他若无其事继续跟对方寒暄,顺利摸清对方的身份。原来他们是一位老督办的卫士,这位姓谢的老督办是讲武堂的出身,少年时是北洋新军的什长,后来加入革命军,屡建战功,任某部第二军军长。谢督办也是沈凤书的长官,对这名心腹爱将大力提拔,更在沈凤书受伤后再三动用关系,替他谋了政府一职。 卫士苦着脸,“老将军被土匪掳了去,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才好。” 按理抛下长官遁逃是犯了军纪,但徐仲九劝道,“己方势单力薄,你们不逃出来岂不是白白送在里面,连个传送消息的人也没有。” 听君一番话,样样有道理。卫士们顿时放下包袱,“对,我们赶紧报信通知人来救。” 明芝见他们说得热闹,微微好笑,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去。想必匪徒抓人去也不是白养着,该换钱的换钱,换不到钱的斩了,如果等他们通知人来救,恐怕老将军早没了。 徐仲九眼里扫到明芝的冷笑,就当没看见,跟卫士们依旧有说有笑。等傍晚找到一处地方休息时,他笑眯眯凑到明芝那里,“你细心,帮我看看背上,总有点痛。” 明芝原以为他来说救人的事,心里防着他,但又觉得哪怕说了也没关系,回他不行就是,没想到他提都没提。 徐仲九撩起衣服露出背脊。 明芝吓了一跳,他背上密密地扎了无数个血洞,有的仍嵌着小石子,也不知道这一路他怎么忍下来的。 这个人哪……她百味杂陈,简直不知道如何说他才好。 第五十章 一边是留恋着不肯离开的夕阳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