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旁人不愿下口的东西。 他长得好看——这不是自夸,是事实。所以,欢袖坊的人看上了他,坑蒙拐骗,将他骗入坊中。 刚开始他还觉得欢袖坊是个不错的地儿,虽然氛围奇怪了些,可在这儿能吃饱饭。直到偶然撞见坊中男子接客的场面,看到那些流连坊中的官老爷对他投来的恶心眼神,他突然明白这是个什么地儿。 于是,他开始一次次逃跑,一次次被抓回毒打,身上被打得没有一块好地方,晚上时常被疼醒。 在遇到林桑青那日,他其实不打算活了,对生的希望已经在那样凄惨的生活中磨灭殆尽,他想着,打吧,把他打死吧,死了就解脱了。 是林桑青,她重新给了他生的希望。 她说他不是牲口,她替他挨了一鞭子,她说她是要人性命的瘟神。 林桑青还叫昭阳这个名字的时候,长得真的很好看,他趴在泥泞的地上,就着满城盛放的菊花望着她,恍然间竟觉得她真的是神,不过不是瘟神,是掌管菊花的神仙。 所以他恳求这位神仙带他脱离苦海。 她是他的佛,也是他的魔。 脱离苦海到达皇宫后,她坐在鲜花盛开的秋千架上,托着下巴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没有”。 不是没有,他有名字的,欢袖坊里的人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玉郎。望着那样颜如舜华的长公主殿下,他无法将这两个庸俗的字说出口,只好说自己没有名字。 她给他取名叫“萧白泽”,他很喜欢这个名字,连带着,也开始很喜欢给他取名字的昭阳。 从发怒的皇后手下逃脱后,他看到她带泪的微笑,觉得大抵世间没有比这更灿烂夺目的光景了,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她,除了……除了爱。 他是卑微之人,配不上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哪怕后来她逼迫他吞下毒·药,他也不曾真正生气,只是觉得失望罢了。 她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出手相助,那么,他的命就是她的,要如何处置且由她来决定。 他也很想永生永世陪在她身边,哪怕是以毒·药作为羁绊,他也觉得没什么。 周朝国破那日,他眼睁睁看着她去赴死,却什么都不能做。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遍了。所以,在太后季骋昭告天下,要收个义子继承皇位时,他第一时间报了名。 昭阳身死那瞬,他下了决心——一定要成为掌管世间所有人生死的皇,从此后,再没人能从他手中夺走任何东西。 他私底下去乱葬岗许多次,试图找到昭阳的尸身,但始终没找到,却不经意找到奄奄一息的圣熙贵妃。他偷偷将圣熙贵妃救出,在登上皇位之后,顺势将她封为西宫太后。 因为昭阳,他喜欢上了吃桂花糖蒸栗粉糕,虽然他不喜欢栗粉的味道。登上皇位后,每当想起她,他会让方舒玉做一盘桂花糖蒸栗粉糕,算作对她的怀念。 左不过后来毒·药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疼痛也越来越深,他在一次次痛苦和寻找无果的失望中渐渐埋怨起给他下毒的人,因爱生出怨恨,因爱失去理智。 他在太后身边隐忍多年,始终没放弃寻找昭阳存世的消失,本想给自己一些安慰和寄托,好熬过漫长的人生,没成想,上天待他不薄,最后他终于找回了她。 苦等八年,皆大欢喜,因爱生出的怨恨一夕消散,失去的理智一夕找回。 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与她在一起,再不用在意身份悬殊——已没有悬殊了,她是皇后,他是皇帝,泱泱国土由他们做主。 说完不愿示人的过去,他放下手中的书本,低头对林桑青道:“如何,了解得可够深入,还有什么想听的吗?” 林桑青低着头,好半天没说话。萧白泽绕到她身前,用指头挑起她的下巴,“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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