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紧蹙眉心不言,两道眉毛之间皱起的褶子能夹死两只蚊子。谢夫人拿件外袍替他披上,温声询问道:“夫君还没睡呢,在想什么?” 拉住下滑的外袍,谢韬不着痕迹地叹口气,偏过身子问自家夫人,“夫人,你是要我们一家人安然无恙在一起,还是要季家的荣耀?” 谢夫人在书桌边坐下,态度平和道:“我已不再姓季,姓季的,是大哥和二姐,夫君若有什么想法和打算,只管自己定夺便是。季家……已无荣耀可言了,在如霜死后,季家的荣耀和百年来的好名声已跟着烟消云灭。” 身子后沉,靠在椅背上,谢韬后怕不已道:“咱们皇上——不可轻看啊。他平日里总是病病殃殃的,好像活不到百年似的,但方才我见他哪有半分病态,分明比我这个在边陲多年的人还要硬朗。夫人,咱们还是识时务一些,只管清扫自家门前雪,别掺和别的了。” 谢夫人认同颔首。 从金府出来已是后半夜,距离天亮只有不到一个时辰,林桑青和萧白泽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回宫,不能让精明的太后发现他们露夜外出。 靠双足是无法在天亮前赶回皇宫了,幸好萧白泽已提前备好了车马,赶车的仍是宣世忠,他是萧白泽最信任的侍卫,功夫不错,人也靠谱。 经过个把时辰的详谈,金生水看在搬回家住的金夫人和金小姐的份儿上,终于决定弃暗投明,转投萧白泽麾下。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萧白泽给了他一个承诺,待除掉季家之后,他会封他做户部侍郎。 虽无实权,但待遇和身份都会比他身为平阳府尹时好上许多。 人往高处走,金生水很识时务。 马车晃得人昏昏欲睡,林桑青靠在萧白泽肩膀上,打个哈欠道:“阿泽,有句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虽然为了这个计划筹谋良久,但如若老天不开眼,我们失败了,那该怎么办?” 萧白泽望着快速消失在车窗外的屋舍,熬了一整夜的脸上不见倦色,反而格外意气风发,“不会。”他笃定道:“有我在,不会失败。” 林桑青喜欢他的自信。 离回到皇宫还有些距离,她靠在萧白泽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假寐。 似睡非睡间,她听到萧白泽试探着询问她,“青青,如果……如果执行计划的过程中我出了什么闪失,你要扛起担子,肩负起振兴乾朝的责任,不能让万里疆土无主。” 覆盖在眼皮之下的瞳孔转动不止,林桑青沉默须臾,学着萧白泽方才的模样,闭目笃定道:“不会,有我在,你不会有任何闪失,乾朝的土地要由我们共同来守护,缺一不可。” 萧白泽用头发蹭了蹭她的脸颊,动作轻柔温和,亲昵而窝心。 他们依偎在一起,鬓发缠绕不清,静静感受着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需要做的前期准备皆已完成,剩下的事情无需林桑青操心,箫白泽之前装病卧床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他早已把一切事宜都提前安排妥当。 最重要的时期已经安然度过,为了按抚太后和季家,箫白泽委屈自己当了几个月的病秧子,光是血便吐了好几回,还得装着宠幸贤妃亲近季家,着实累得不轻。 在不声不响把所有准备工作完成以后,箫白泽突然一反之前步步退让的谦忍劲儿,一夜之间,他突然恢复了之前的铁腕手段,年轻帝王重又执掌起生杀大权。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首先,箫白泽以草菅人命为罪名,拿下了西北总督季骇的官职。季骇是季家旁系血亲,算是季相的表哥,他能做到西北总督和季相脱不开关系。 接着,箫白泽又以渎职为罪名,将都察使季森一投入天牢之中,等待彻查清楚来龙去脉,便可以问斩了。 这两位都是季家旁系血亲中的佼佼者,一个是西北的土皇帝,一个身负着监管朝廷要员是否称职的责任,官职都甚高。箫白泽一声不吭便把他们拉下马,且提供的证据确凿无误,一看就是私底下调查取证过的,朝廷内外一时哗然,他们都猜不透这位年轻的皇帝要做什么。 当箫白泽把第三位姓季的朝廷要员送入天牢之后,太后和季相终于回过劲儿来——原来箫白泽之前所做种种不过是权宜之计,归根结底,他还是有意培植自己的势力,他哪里是卧病在床,分明是在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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