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洗净脸上的泥污,换上一身锦袍,先前的落魄劲儿一扫而光,若是不晓得他的来历,单看他如今的样子气态,没准会把他认成某位王爷家的世子。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隔三差五换个花样喊他,一会儿是小哥哥,一会儿是那谁谁,一会儿又换成捡来的家伙。直到有一日,她再也想不到该唤他什么好,于是她像对待宠物一般,动起了给他取名字的念头。 她问他,“你有名字吗?” 不知是名字太庸俗说不出口,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少年嗫嚅稍许,最后摇头道:“没有。” 她又问,“你姓什么?” 少年抬起黑若磁石的眼眸望着她,“箫。” 她托着下巴坐在天井中的秋千上,伴着飘摇的落花晃着双腿,沉吟须臾,激动拍掌道:“不如叫箫白泽?” 少年没有问她为何挑这两个字给他做名字,不假思索,他从容点头道:“好。”似乎哪怕她取的名字再难听,和阿猫阿狗的名字一样随便,他也会接受一样。 到现在林桑青也没有告诉箫白泽,她给他取的名字究竟有何用意:给他取名之前,她凑巧看过《白泽精怪图》。白泽是地位崇高的神兽,也是祥瑞的象征,更是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她给他取名白泽,便是希望他能够人如其名。 那是当年娇纵桀骜的长公主给予过旁人最好的祝愿。 外来的男子是不能留宿在后宫中的,更别说过夜了,这是周朝成立几百年来的规矩,从未有人违背过。 母妃很快晓得她收容陌生男子住在繁光宫偏殿的事情,并专门抽出时间,语重心长地同她谈话道:“昭阳,你是周朝的长公主,怎能让男子与你住在一起,这事若是传出去,不单对你的名声不好,对他的名声也有损伤。从今日开始,白泽搬到别处居住,你收收心,好生准备过段时日的及笄之礼,别整日欺负人家了。” 听闻母妃要让箫白泽搬走,她气得原地跺脚,“我不我不,我就是要白泽陪着我。他是我捡来的,名字也是我给他取的,那他就是我的人了,母妃,我为何不能同我的人住在一起?” 母妃苦口婆心劝她,“昭阳乖,你还小,有许多事情你尚且不懂。这样,你听母妃的话,让白泽搬出去住好不好?母妃会和你父皇说说,让白泽时常过来陪你玩,除了不住在一所宫殿以外,其他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她哭闹归哭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从母妃眼中读出这件事没有商量和回旋的余地,她抽抽鼻子,泪眼婆娑地望着箫白泽道:“好,母妃,你别骗我,若是你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母妃满意夸她,“昭阳真乖。” 她捡来的少年束手站立在一旁,低垂着纤长的脖颈,什么话都不说,像被遗弃的玩偶。母妃伸手牵过他,含着亲切的笑容道:“白泽,你不要害怕,昭阳虽然脾气差了些,但她的心地不坏,就是嘴巴厉害些。你要努力变得强大,争取将来有一日脾气比她还差,嘴巴比她还厉害,这样她便欺负不到你了。” 母妃居然教别人怎么反抗她,她气得扭过身子,脸色发黑道:“我不要理母妃了。” 母妃笑得止不住,良久,才平静道:“好了好了,再说下去有人要跳脚了。走白泽,我领你去新住处,先同我说你喜欢什么东西,我让宫人们备好。” 她看到箫白泽红了眼眶,嗓音沙哑道:“谢谢娘娘。” 母妃轻笑,“喊我娘娘做什么,太见外了,若是不介意,你可以和昭阳一样,唤我母妃。” 箫白泽捏了捏拳头,眼底光彩熄灭又闪烁、闪烁又熄灭,到最后,也没喊母妃,仍旧尊称她为“娘娘”。 母妃总是这样温柔和顺,待人接物没有任何架子,林桑青几乎从未见过她与谁红过脸。就连皇后有时刻意为难,母妃也不会生气,笑一笑便过去了。大多是她气不过,暗地里想些坏点子,稍稍回敬皇后一下,为母妃出出气。 靖尧姑姑曾说过,她天生是宫斗的好材料,活该生在帝王家,如此才不算屈才。 世人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那会儿她浑浑噩噩的不上进,再加上同样不上进的季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