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姐儿摸摸被打红的手背,抹了一把泪又捡起一颗茧。 四月初,凌州城一派风平浪静。 出门“讨债”几月的梅老板终于悄无声息回来了,原本还当已经雨过天晴,不料早先按兵不动的广阳王府突然发难,把她“请”进王府三天三夜,后又派人把丽裳坊翻了个底朝天儿。夏颜挨挤在一堆看热闹的人群中间,猜测着她到底怎么得罪王府了。 梅氏一族在当地也是有名望的世家,梅老板虽早已守寡自立,可与母族还有诸多利益往来,他们断不能眼看着这只钱袋子出事,是以几大长老出动,竟去广阳王府把人带了回来。 这些秘事本是家族丑闻,梅廉不欲多说,可到底连累了夏颜遭难,这才不得不解释清楚。 “那老王妃是草原扎尔明部落的公主,本与老王爷育有一长子,奈何十年前坠马殁了,你瞧见的那件白虎罩衣,据传和当年世子出事时所穿衣裳极为相似,”茶馆里人声鼎沸,梅廉把一角酒喝尽,话也多了起来,“有那好事之人说世子属猴,本就与白虎相冲,是以都是这件衣裳惹得祸,老王妃对此深信不疑,这才触了她老人家逆鳞。” 夏颜想起这件事最后竟惊动了广阳王本尊,并亲自坐镇彻查原委,心头不禁升起一丝疑惑:“这些事难道还与当今王爷有瓜葛不成?” 不料这话刚出口,就叫梅廉唬住了:“万万不可胡说,叫人听见了又是一通折腾!” 他左右一张望,见无异常,才又压低了声音:“也有小道传闻,那衣裳上被人动了手脚,里头藏了一根绣花针,世子这才失手落了马。” 这就是了,怕是底下也有不少兄弟阋墙的传闻,可十年前王爷才多大,夏颜不信小小年纪就能下此毒手,端看姜王妃主仆尽力查明真相的态度,就知道这些年没少受这样的流言困扰。 “这些秘闻你家姑姑如何得知,还……”还敢拿来利用并打压别人。后面的半截话却没说出口,总得给梅廉留个面子。 梅廉听了这话哪还不知其意,又是羞愧又是歉然道:“若是有心自然能打听清楚,这次惊扰了妹子,梅某愧疚难言,往后妹子如有难处,梅某定当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得得得,大哥不必如此,这事儿本就与你无关,只有千日拿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有人成心算计也是防不胜防,可我既吃了两次亏,再叫她拿捏第三回,那就是个傻的了!” 丽裳坊的乱子出了小半个月,形势总算明朗了。原先由丽裳坊打头的几项官造单子,都叫广阳王府褫夺了,各大小官员的家宴也不再见梅记的身影,坊间都传闻,这回梅氏一族同广阳王府算是彻底交恶了。 这日织云坊的白老板又一次登门拜访,前一阵子传言混乱的厉害,叫他一时不敢放开手脚定契,只得继续观望着,如今看来这丽裳坊怕是压不过风头了。 夏颜在阁楼上招待了他,红木茶几边驾着小炉子,咕噜噜滚着热水,烫了茶具泡上一壶好毛尖。 白老板眼神四下一扫,不禁暗暗点头。这小室虽微,器件倒全,大案桌上竹尺剪子针线俱都整齐,对面墙上的多宝格内各色布料码放得满满当当,少说也有上百件,还有那彩珠花头也都新颖别致。心下一思量,怪道这家小铺子能起来,光这些行头,也只有那积年的老裁缝才置办的齐全。 “夏老板,年前咱谈的事儿,您看……” “白老板,年前是年前的价儿,年后自然该有所不同了。”夏颜品了一小盏香茶,慢悠悠说道。 白老板心头一窒,这小娘子莫不是想反悔?四成已是最大让利,若再低些,自家可就没有赚头了,这小丫头看起来纯良,想不到竟是个黑心的。 白老板正在肚里骂了个百十来回,不料夏颜话锋陡然一转:“让白老板让出四成厚利实在是不懂规矩,旁人知道了只怕说我不地道呢,不如我这儿再添上两成罢。” 白老板差点被热茶噎住,也顾不得滚水烫了心,急急问道:“这……这又是为何?” “唉,想来您也知道,如今我同丽裳坊已成水火之势,白老板供给我的料子,不能再供给丽裳坊,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夏颜此话一出,白老板震惊不已,想不到这丫头竟有此番抱负,这是明摆着想把丽裳坊挤下去了! 白老板一双瞳仁缩了缩,心里止不住盘算起利害关系。如今丽裳坊的气数大不如前了,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被官家抛弃后就成了普通商户,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寡妇支撑的门面,也没什么得罪不起的,以往和梅氏有牵扯的官商如今都避之不及,就怕哪天连带着得罪了广阳王府。 何孝廉进京赶考前程未卜,可就算落了榜,做一介乡绅还是有准的。眼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