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有几件衫子都卖脱了货,有不少人来询问,明儿个可能补齐?”曹娘子把短缺的货号记在纸上,拿给夏颜看。 夏颜接过匆匆扫了一眼,眉头拧了起来:“这条石榴裙不是还有一件,怎也记在上头?” 曹娘子哎呦一声,一拍大腿讪笑起来:“准是不知道搁哪儿了,一会儿下去找找。” 夏颜丢开单子,正了正脸色多看她两眼,这个曹娘子机灵过了头,近来常偷懒耍滑,若不是看在她能写会算的份上,早就辞了:“你去罢,货我会尽快补齐,这几日不成了,你同客人耐心解释着。” 曹娘子乐呵呵应了,卖的货少了,自己正乐得轻松。 再过了三五日,到底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冬至前一日,两个自称是广阳王府的仆妇,来店里把夏颜请了过去,还来不及回家通传一声,人就被夹着走了。 广阳王妃是个二十来岁的妇人,身形微胖,脸盘圆润,看着倒是和善的,一张脸更是保养得宜,嫩白得犹如牛乳似的。 “你就是夏老板?”姜王妃坐在罗汉床上,拿铜箸子拨了拨手炉里的香炭,眉眼微微一抬,“怎么竟是个小姑娘?” 夏颜跪在织花毛毡子上,伏地的头轻轻抬起,声音里并不见慌乱:“回娘娘的话,民女就是夏颜。” “你那生意可好?听说梅家教坊的舞衣都是你做的?”她把手炉搁置一边,挪了挪圆枕,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倒有些才气,有几件衣裳,我瞧见了都挪不开眼呢。” 夏颜低垂着眉眼,恭顺答道:“娘娘谬赞了,不过是些村衣俗物,入不得娘娘的眼。” 姜王妃勾了勾唇角,把手上的猫眼戒指转了转,对下头人说道:“不用这般拘礼,看座罢。” 小丫头端来了小圆凳,扶起夏颜落坐,又摆上了茶果。 “你那些衣裳还叫俗物,我们这些人穿的可不是破烂了?”说罢抿了抿鬓角笑了,“难为你能想得出这些巧思,可不把我们的花魁打扮得天仙似的。” 一提这话,夏颜心里骤然一紧,刚要起身解释,又被岔开了:“唉,这位花魁也是好才情,吟诗作对信手拈来,那句‘矜矜桔梗花,寂寞开无主’连我听了都怜惜起来。” 桔梗花正是晚晴身上料子的花色,没想到她还能拿这个做文章,电光火石间,夏颜立刻接道:“桔梗不过是田间野花,哪里能同明珠争辉。” 说罢从袖袋中掏出一只锦盒,在王妃面前徐徐打开,里头躺着一条水晶粉蝶攒珠手链,一对蝶翅中央各嵌着一颗珍珠,粉白相间,莹莹生辉。 这是梅廉之前送给她的谢礼,水晶剔透,珍珠莹润,也是夏颜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礼,虽在王妃看来并不是什么名贵物件,可夏颜的本意也不过是借此表明态度。 果然姜王妃听了这话眉间一舒,朝底下人抬抬手:“你有心了。” 紧接着一个丫鬟来收走了珠链,另一个丫鬟把去了核的鲜枣放在夏颜的小碟子里,见及此她的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 “明儿个就是冬至了,家宴的衣裳可熏好了?”王妃偏过头问身边的大丫鬟。 那丫鬟叠手立着,低下头规规矩矩道:“旁的都备好了,就是那件大红撒花袄子上的金线断了几根。” 姜王妃听了也不动怒,依旧懒洋洋地说:“怎这般不小心?哪个弄断了,可罚了?” “已经在廊下跪着了,”大丫鬟把已经凉了的茶换过一盏,“要不穿那件豆绿银鼠皮袄?” “太重了。” “针线房刚送来一套黛蓝缂丝褂子……” “我又不是老人家,穿那般老成作甚,”姜王妃打断了丫鬟的回话,叹了一口气望向夏颜,“夏老板,你说是不是?” 夏颜听了这一出,哪里还不知道话里的意思。姜王妃未必就少一件衣裳穿,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想难为一下她罢了。虽清楚王妃的用意,可这活儿却不能不接,不仅要接,还要接的漂亮,最好能把晚晴的那一件比下去。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