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董事长说着,就忙轰轰地指使管家佣人,把汽车开出来,送钱姑妈去二姐的众仁医院。 珍卿听下面的动静,好像陆三哥没有跟着去医院,而是向楼梯口这边来了。 她赶紧蹑手蹑脚地,开房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珍卿坐到书桌前面,看着窗外烟雨蒙蒙,也在揣摩这个事情。 从前的钱姑妈,是那样一位和善得体的太太。 可她自从丈夫死了以后,像忽然间变了一个人,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珍卿不想把人想得太坏。 她愿意相信,钱姑妈只是个愚弱自私的妇人,不是个处心积虑的编织小能手。 丈夫是她的精神支柱,钱姑父过世,对她刺激和打击太大,她不能承受这样的压力,所以钻了牛角尖。 而钱姑妈现在又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所以精神都有点失常了。 可是,三哥也觉得冤枉呢…… 珍卿看着桌上的纸笔,忽想到施先生布置的作文题——一间屋子。 她想:像钱姑妈这样的旧式妇女,她们生活的世界,是不是也就是那一间窄巴巴的屋子? 她们的父亲、丈夫、儿子,给她们搭建了一间遮风挡雨的庇护所,让她们安安生生住着,不受风吹雨淋,不受野兽侵扰。 可是维护修缮这庇护所的人,一旦出了事,她们的屋子漏了、歪了、塌了,她们的天好像也就塌了。 这样依附别人生存的女人,脆弱得不堪一击,显得懦弱无能,甚至自私自利。 可是说到源头上,到底是谁建了这些禁锢人的屋子,硬生生把女人们装进去的? 是谁养猪一样养着她们,让她们习惯这样的生活,想出也出不来,想立也立不起呢? 珍卿忽然灵光一动,这一回作文算是有着落了。虽然这作文的灵感,是从人生的苦剧里获得的。 再想三哥刚经历一出无稽闹剧,珍卿想去看看他,又有些犹豫。 三哥又不是深闺怨妇,这一会儿肯定愿意独处,这种事儿哪会愿意跟人倾诉? 何况三哥那么爱干净,从外面回来,被堵在楼下那么久,这一会儿多半要洗澡的。 唉,先把作文写一写吧。 珍卿大致构思了一会儿,才刚开始落笔写,胖妈就来叫吃晚饭了。 临下楼之前,胖妈小声地交代珍卿,最近在吴大哥、吴大嫂面前,装也要装的老实些。 珍卿问她为什么。 胖妈就小声跟她嘀咕说,嫁到楚州周家的林兰馨小姐,孩子怀到五个月却小产了。 大房两口子,为这事儿非常发愁。 经胖妈这么一说,珍卿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大房这两口子,这几天确实气压比往常还低,看着很不好惹,原来是这个缘故。 可是林兰馨小产了,以后再怀就是了,犯得着这么焦心吗?莫非以后怀不上了? 也许其中还有隐情,只是外人无从得知。 珍卿来到餐厅里,三哥没有来。大家都心不在焉地吃饭。 珍卿吃完饭没多久,就跑去敲陆三哥的门。 她听见里面三哥叫进,就推开门走进去,进来她的鼻子一动,先闻见一阵酒味儿。 果然见小客厅里,桌上一个托盘里,放着一只大洋酒瓶子,在灯光下面,那酒液是晶灿的琥珀色。 坐在桌旁的三哥,他手里高脚杯中的液体,也是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