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叱罗立在殿中,冯凭问:“苏姑姑,你跟殿下一起去吗?” 苏叱罗无奈道:“皇上给殿下另派了随从,不让带其他随从。我是宫里的人,不能跟殿下去。” 冯凭说:“那以后怎么办呀?” 苏叱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冯凭走到内殿去,就见常氏坐在榻上,神情悲戚,拓拔叡像是没了骨头似的埋在常氏怀里,干脆是死了一般。 冯凭坐在常氏膝前,拉了她的手,目光诚挚,抬头看着她,好像是关怀,又好像是祈求。常氏叹气道:“孩子,我要同殿下离开宫中,去封地了,以后恐怕也帮不得你了。” 冯凭说:“夫人,你带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殿下路上也需要人伺候陪伴,我什么都会做,我可以照顾他。我人小,也占不了多大地方,您就带我一起去吧,我不想一个人留在宫里。” 常氏说:“孩子,这一路很远。” 冯凭说:“我不怕远,我也不怕累。是夫人将我从掖廷带出来的,还说要将我留在身边。我不管,夫人和殿下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常氏心疼这孩子,听她这样说,便摸了摸怀中拓拔叡的头:“殿下,能带上她吗?路上让她陪着你有个伴儿。” 拓拔叡没有出声。 常氏见他不反对,就对冯凭说:“那你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冯凭点头:“嗯。” 拓拔叡又抬起头,问道:“溧阳在哪?” 李延春连忙拿出一张地图来,将溧阳地方指给他。拓拔叡一看,发现此地离平城也不远,心稍微好受了一点。 第7章 胡说八道 拓拔叡提出要见皇祖父,向皇祖父辞行,得到了拒绝。 他感觉眼下的事情太过诡异了,太子已经死了一年多了,皇祖父早不逐他,晚不逐他,为什么现在突然要让他去就封呢?一点风声也没有。而且就封便罢了,为什么连面见他辞行都不允呢?他几乎要怀疑这圣旨不是皇祖父下的,他甚至要怀疑皇上被人控制了。 然而理智告诉他,这道诏书的确是皇上的真意。六宫平静,没有异象,这的确是皇帝的亲诏。 尽管皇上不肯见他,他却不能装作不孝。离宫这日,拓拔叡和常氏两人,一路哭着走出金华宫,哭着出了贞顺门,哭着登上马车。一面是真想哭,一面也是向皇上表孝心,想让皇上怜悯,因此母子二人哭的格外认真,格外悲痛。登车之前,拓拔叡更是跪下,朝着皇帝太华殿的方向深深磕了三个头。嚎泣大悲之状,连宫门口的太监都看不下去了,弯下腰去搀扶他:“殿下,快起来吧,皇上已经知道你的孝心了,地上寒,别伤了身子。” 拓拔叡哭的咩咩的像只羊羔,太华殿的皇帝能不能看见呢?不过即使不能看见,也必定会听到的。也许很快,满宫都会议论起来了,这么多眼睛看到皇孙的伤悲,肯定是大肆议论。 冯凭孤零零地跟在拓拔叡身后。她没有眼泪,对她来说,能离开掖廷,跟随皇孙就是最幸运的事了,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去封地。然而看到拓拔叡流泪,她的心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男孩子是不能轻易流眼泪的,人家都这样说。可是他这样嚎啕,嚎啕的不要脸了,不要尊严了,光天化日,宫殿门前,让所有人看笑话。 冯凭心想:要是他父亲不死就好了,他父亲不死,他就不会受苦。他就是始终骄傲无畏的皇孙,怎么会委屈的流眼泪呢? 要是我父亲不死就好了。 她又想到了自己。要是我父亲不死,我也不会被抛弃在这世上受苦。 他看起来那样漂亮,那样趾高气昂,其实跟我一样都是可怜的人。我的父亲死了,他的父亲也死了。我的娘不知道去哪了,他的娘也不知道去哪了。兴许他比我更可怜,我的爹娘疼我爱我,死在坏人手里了。他的爹娘从来没有疼过他爱过他,他的爹死在他祖父手里,他什么亲人都没有,只能依赖一个保母。 冯凭心说:他很可怜,没有亲人,又没有朋友,我要对他好。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