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礼眉头一挑,扭头看向窗外。窗外的红梅已开, 傲视着白皑皑的雪地屋檐,极艳极美。长安选得这一处院落,梅兰竹菊四君子齐备。靠陆承礼这一侧的西厢便是大片的红梅。屋里地龙烧得足,窗户洞开也不怕寒气入侵。 “郡主在作陪?”经过这几日,陆承礼差不多摸清现状。虽不知为何溧阳王妃从姜家那位才女变成了如今的朝阳郡主,但这位郡主,显然比才女更得溧阳王的心。 小七不知他是何意,歪着头看他。 “无碍,”陆承礼勾唇浅浅一笑,指着窗边,示意小七扶他过去,“过去坐坐吧。” 小七小心地搀扶着他过去,陆承礼靠着软垫思绪又飘远。若是他猜的没错,这个年少并非是真正回到他年少时期,这是一个与他所在的世界九层相似的地方。除了突兀冒出来的真正姜家血脉朝阳郡主,记忆里的人依旧有,境遇却天差地别。或许他所在的世界其实也有过姜长安这个人,只是不曾出现在他的认知里,所以未曾注意过。 陆承礼想来想去,猜测这位真正的金枝玉叶身上应该发生过一些变故,导致命运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以至于一个小小的姜长安,完全改变京城的格局。陆承礼尚且未踏出过房门,只通过药童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个大致的局面。 隆明帝周修远如今只是安王,叛王周德泽还未曾崭露头角,尽职尽责地当着安王的跟班。手握大盛经济命脉的逍遥王周涵衍,还只是个混不吝的好色之徒。 这就十分有意思了…… 陆承礼寻思来寻思去,琢磨该去安王府探上一探。隆明帝此人,是一个值得臣子托付,并施展抱负的皇帝。虽说在女色上有些不讲究,政务上却可谓有治世之才。 他在位三十年,励精图治。无论是废除贵族子弟入仕举荐权,与寒门举子一同科举入仕,废除贵族特赦制,还是减赋税,轻徭役,广开商道……除了在溧阳王之死的处置上略有不公以外,雄才武略,锐意图治,可堪明君之典范。 廊下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十分有规律,是朝阳郡主。 陆承礼这些时日在屋里养伤,无人打搅,听到最多的就是长安的脚步声。虽说已知自己如今是这位姑娘的义兄,平日里很是亲密,陆首辅还是无法适应。他仓促之间发现衣衫不整,就想起身去榻上。只稍稍一动,手腕上叮叮作响。 是了,还有一点首辅大人无法适应的便是手腕上这颗金铃铛。听小枫的意思,这朝阳花形的金铃铛,是那姑娘亲手所画,特意去做来贺他二十五岁的生辰贺礼。 生辰送个铃铛,这是什么古怪的贺礼?陆大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摘,一屋子伺候的见了大惊失色,仿佛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一般。原先的陆承礼是十分宝贝这玩意儿的,谁都不能碰,碰一下准闹脾气。他摘了几次没摘掉,便也放弃了,就这么套着。 没此时动一下就叮叮响,陆先生的脸颊还是有些躁得慌。 “承礼?”长安人未至声先至,“今日感觉可好?” 陆承礼干脆又坐回去,抬眼便看到一个红衣美人手抱着一碰梅花含笑地走来。 连着几日,陆承礼也习惯了长安随意出入他的屋。长安将梅花交于小枫,指着墙角一只空瓶示意她放进去,扭头在陆承礼对面坐下:“屋里呆久了闷?” “尚可,”姑娘生得赏心悦目,陆承礼眼带欣赏地看着她,“红梅极艳。” 长安诧异了一下,托腮看向窗外红梅林,“你喜欢就好。” 虽然性子变了,爱花却是一样的。 陆承礼的目光在长安身上转了一圈,心道,想那位王爷常年与王妃分居两地,却时常抽空来郡主府走动。果然男人爱色,亘古不变。 两人对视一眼,对面静坐。 无论是天真的承礼,还是如今沉静的承礼,话都很少。安静,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坐了会儿,似乎又找回一点熟悉的感觉。长安忽地一声轻笑,扭头看向陆承礼。潋滟的双眸仿佛揉碎了星辰,“你栽的那棵花树开花了,要去瞧瞧么?” 说完不等陆承礼回答,看向小药童。 小药童蹙眉想了想,点头道:“回郡主的话,公子只要包裹得严实些,莫见了风就不打紧。” “这样啊……” 长安放下手站起身,“小七,去将承礼那件狐裘拿出来。” 陆承礼:“……” ……话都说到这份上,哪还有不走的道理。况且屋里养伤这么些天儿,确实有些闷。穿戴妥当,小七便搀扶着陆承礼随长安去花房。 一推开门,满室花香。这么大的花房,陆承礼见了都吃一惊。花房里伺候的下人连忙上前见礼,长安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带陆承礼四处走动。一路走一路都是奇花异草,至于长安说得那棵花树,开着粉白的花,混在一堆珍品中中显得很不起眼。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