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狠狠攥成了拳。 他早该察觉的,许鹤宁的转变不是一朝一夕,隔三差五的顶撞和暗藏讽刺亦不是本性难驯,而是他心里带着对自己的怨恨。 刚才他试探的邀请,他如若不知情,何必思索。正因为那是家宴,那个家字在他心里有不同的意义,所以他才迟疑,他才抵触! 但最终还是应下了。 明昭帝攥紧的手就松开了,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靠近了龙椅里,神色颓败。 ——许鹤宁不愿意认他。 即便应下家宴,也不会愿意承认自己皇子的身份,他就当那是践行,恐怕去浙江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 许鹤宁从乾清宫离开,还没到宫门就被一个穿青袍的官员给追了上来。 “下官是阁老的学生,阁老处理要事无法分身前来,让学生替为传话,请侯爷晚些时间带着侯夫人回云家一趟。阁老说要为侯爷践行。” 许鹤宁颔首,目送那青年离开,快步出了宫门,策马回府。 侯府笼罩在暖阳中,春日新发的枝桠已经长成深翠色,他从游廊走来,每一步看见的都是生机焕发。 正院的丫鬟正进进出出,他剑眉一沉,待回到屋子里,就听到云卿卿正指挥着丫鬟收拾箱笼。 “不知一去几月,把冬衣也备上。南方潮湿,多备些里衣亵裤,鞋袜袜子也多备。” 许鹤宁进来,丫鬟们见到,忙停下手中的活见礼。 云卿卿回头,就见他站在门口,阳光在他身后,逆着光的面容看不太清切。 她朝他甜甜一笑:“你回来了,一会到娘那去吗?” 她在这极短的时间就开始替他打点,许鹤宁不知该高兴还是想叹气。 他走上前,不顾满屋子都是丫鬟婆子,圈住她的腰,下巴蹭在她脸颊:“这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暂时扫地出门。”她俏皮回一句,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许鹤宁轻笑,被风吹得干燥的唇碰了碰她嘴角:“我答应你什么,一直都记在心里,你不要担心。好好等我回来。” “嗯,不担心。反正我现在有银子,有孩子,要是有人不履行承诺,我就让他喊别人爹!” 云卿卿冷哼一声,那些不成样的话让他直倒抽气,可能怎么样,还是伏低做小。 “你还想让他喊谁爹,姓林的?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软饭老子都吃了,还能拱手送爹的名分?” 她真要被他逗乐了,陈年老醋都翻出来吃一遍。 云卿卿陪着许鹤宁到婆母那头去。 四月,牡丹已经绽放大半,许母在亲自修剪枝叶,埋首在那片姹紫嫣红中。 儿子突然说要到浙江去,让她诧异抬头,见到他坚毅的目光,把千言万语都压了下去化作一句:“好,娘和卿卿在家里等你大捷。” 许鹤宁就让丫鬟再拿一把剪子,也扎进牡丹丛中,帮着母亲一块儿修剪那些花枝。 云卿卿默默站在母子俩身后,方才她分明看到婆母在转脸时抬手抹了眼泪一下,脸上那些轻松都是装出来的。 她暗暗叹气,她心里何尝轻松,可他说他要为她们去拼一个安定。 男儿本就志在四方,他为这个家打算,她没有理由不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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