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马车进了都护府。 满是尘土的府衙大堂下,灵药端坐上座,静静地看着地下跪着的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着大周制式的衣衫,磕头不止。 “回天使,下官是这西凉都护府的小小录事,掌文薄的,名叫段予行……去年暴乱开始,都护、副都护、长史……大人们都死了,衙门里头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下官一个,下官不敢开门,实在不是因为贪生怕死……那后头的押司中,下官已收留了六十多位西洲百姓,心中惶恐忐忑不安。” 灵药唤他起身,压低声音。 “你做的好。”她吩咐真如,“真如,咱们的车轿中有些干粮,先分给段大人。” 她看向段予行,“这里的米粮还可支撑多少时日?” 段予行忧思过度,眉间簇成了一座小山峰。 “回天使大人,米粮早已殆尽,好在半月前,西洲来了一位运粮官,他自称是在张掖任职,无意中进了西洲。他带了四五个人,干粮就有不少,他便都留给了咱们。” 灵药好奇道:“现如今他在何处?” 段予行摇摇头。 “这位大人,看上去吊儿郎当,却真是有大义。他昼伏夜出,带着三两个护卫,救回来许多西洲的百姓,如今衙里头吃的米粮,都是他冒死带人在关内采购而来……” 灵药心中赞赏,令段予行就坐,细细问了西洲的情形。 原来,如今西洲已无秩序,官府形同虚设,摩教穿教徒有辽人支撑,强行令人皈依,先是见到僧侣便杀,后来不信摩教者,便借口是僧侣,集体锁到东亭用火烧死。 城中百姓能逃走的便逃走了,留下的,有的蜗居地窖,有的惨死街头,还好端端地活着的,都改了信仰。 灵药心中焦虑,考虑到白日不敢妄动,便先去看望了押司里的西洲百姓。 多是些老弱妇孺,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见有人来,他们纷纷围了上来,用不流利的汉话诉说着愁苦。 “是来解救我们的人吗?佛祖庇佑,才让我们能活下来……” “段大人,是远在天边的天子派人来解救咱们来了吗?” “咱们得救了,可咱们的同胞们还在受苦……” 有人呜呜地哭了起来。 灵药心怀感伤,只觉心中满心的郁结无处释放,安抚了这些西洲百姓之后,才穆着脸往后堂而去。 真如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叹气。 “在中原过的那么潇洒,都不知道这里的人这么惨。”她有些垂头丧气,“我还天天想着嫁人……天下这么乱,我怎能安心嫁人呢。” 灵药拣了一个干净的凳子坐下,轻声细语地和她说着话。 “想着嫁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托着腮问,“安乾呢?” 真如和安乾这几日混熟了,都叫起了他的字。 “安启元啊,去后院喂马,顺便等天黑好给郑大人他们发消息。” 灵药点点头,发愁西洲之事,不知从哪里入手。 思量一个下午,她才将段予行叫来。 “段大人,东亭是什么地方?” 段予行叹了口气。 “回禀天使,东亭是在东城门外的一个山洼地,每日入夜,摩教人便会将白日里抓获的不愿皈依之人或是佛教徒,绑到那里活活烧死。” 阿练若在一旁已是默默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