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得住气,陪着老爷子闲聊大半日,顾英让他走时,也没多说其他,商陆在百川居等的发急,看见自家主子便迎上前问了句七姑娘的情况,结果才知道,压根儿没见着人。 ****** 这天夜里,开封府下了场暴雨。 刚刚盛放的海棠,隔了一晚,树下遍地都是打下来的花叶。 祠堂里湿冷,看守的老仆把门合上几扇,单留下正中的,终于是能聚些子热气。顾青竹上午面向先祖牌位跪经,下午则在房间里抄写女诫,乍暖还寒的天气,颂平不得不又要来袖炉给她备上。 老太君惦记着让于妈妈每日送上姜汤,锅里时时热的,没事儿便能喝了驱寒,就寝时又放上炭盆子,颂平怕冷都没太觉出什么,但身子骨最好的顾青竹却受了寒气,从祠堂出来嗓子已然讲不出话了。 黄姑姑还想着她在老祖宗那儿侍疾累着了,房里先是用醋烧着熏过一遍,防止丫鬟们也染了病,接着就请来郎中,两幅药吃下去没见大好,反而烧的更加厉害。顾青竹这热症来的凶猛,人都快烧迷糊了,老太君得知后马不停蹄的赶到听竹苑,打眼看她半昏半醒的模样,心都纠成一团。 若非李氏劝着,怕还要夜里守在这儿才安心。 顾同山因公去郊县几日,回府后,老太君便告知他说顾青竹想退亲,罚她去跪祠堂这才得的风寒。 沈原将军在京兆府和顾同山聊过,直到此时他恍然明白,原来自家女儿居然一直没变心意。 虽说老太君心疼孙女,但一码归一码,退亲的事未曾松过口,还捎了消息给赵家,关于下聘的日子,稍晚阵子再回复,顾青竹病得不轻,顺便让赵怀信多来府上走动走动。 赵怀信还是头次进到听竹苑里头。 院门前先是一截子竹林小径,曲径通幽,再往深处走,石潭小亭处处能看出主人的用心,房檐下头还置着个大缸,养了睡莲和几尾金鱼。 有长辈的特许,赵怀信拜访的坦然,凤九把各种药材和开胃的零嘴递给颂安,颂安代为收下,先道过谢,然后把人引到了屋里。 顾青竹病的重,靠在床上半坐着都会头晕目眩,眼下服药后正睡的香甜,被子严实的裹住身子,全然没察觉赵怀信进了门。 郎中调整完药方便告退了,赵怀信站在床边,盯着她烧红的半边侧脸瞧了许久,随后转身问颂安:“郎中开的方子让我看看。” 药方刚六合拿出去准备抓药,颂安寸步不敢离,便让喜乐追去讨要回来,赵怀信似乎不在意丫鬟防备的架势,接过纸张迅速阅览了,皱起眉道:“药性这么霸道?” 京师的贵公子们从小学习六艺,对医术也都略懂些,其中还有几位可称精通,赵怀信属于中上水准,对于常见的药材作用还是知道点儿。 颂安双手交叠的放在身前,低声回答:“郎中说,姑娘外伤用药的日子久了,眼下药剂不重的话,烧便退不了的。” 赵怀信嗯了声,把药方还过去:“夜里再用烈酒替她擦擦身子,方法会么?” “奴婢知道。”颂安道,“郎中也说过,如今每日一次。” 屋内残留着熏过的醋酸味儿,窗户紧闭,赵怀信撩起袍子在床头旁坐下,胳膊撑在桌面上头,手里捻着串檀木手环。起初颂安半点儿不懈怠的盯着,在见到他没有其他动作,方微微安了心,摆手让六合忙别的去了。 人病起来容易发梦,顾青竹亦不例外,梦中是一片泽国,洪水在身后疾奔而至,周围叫嚷声不绝于耳,她全力奔跑着,总也逃不到堤岸,当水逐渐淹过脚面,绝望也就随之而来。 赵怀信见她神色痛苦的把胳膊伸出被子外,还想着是热的受不住,起身走了两步,弯下腰欲从新帮她拉下棉被。 但手捏住被角正要盖时,顾青竹忽然死死抓了他的腕子,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