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道:“那真奇了怪了,李道玄也不是什么囿于世俗规矩的人,若是有情,怎么会消他的记忆,若是没有,又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 “你脑子里装的真是棉花啊,人偶就是人偶,再说几百年书也成不了人。”世上情爱复杂着呢,哪里讲究什么常理。年轻道士笑了下,“到底怎么样,看看就知道了。” 说书人抬头看向他,“这怎么看?”他顿时惊恐起来,他实在是怕了李道玄了,一想到李道玄昨天的样子,他腿肚子都发软,还要去招他?不要命了! 年轻道士倒是颇为从容,轻轻拿扇子拍着手,“你不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说书人顿时哑然。在看戏和逃命中艰难抉择了一会儿,他讪讪道:“不想了。” 年轻道士笑了下,“可我很想知道啊。” 说书人抱住了头,他想说,您怎么什么都想知道?您可饶了我吧! 另一头。 孟长青一只手震碎了那面镜子,一个人在巷子里站了很久,久到浑身都僵了。 等他回到客栈时,姜姚走上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真人回来了。” 孟长青似乎有些顿住了,半晌才“嗯”了一声,他表情略有些僵硬。 姜姚没察觉出来异样,他只是和孟长青说一声,说完就自己去客栈厨房找吃的了。 孟长青走上楼,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先下楼去煎了碗药,血顺着手腕滴在药碗中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些怔松。他捧着药上楼,敲了下门,门是虚掩的,他失神到连喊师父都忘记了,直接走了进去。 李道玄闻声回头看他。 孟长青一看见那双眼,似乎猛地回过神来,“师父。” 李道玄问他,“姜姚说你上街找我?” 孟长青下意识反应了下,“这样,我听姜姚说师父您受伤了,我就想过来看看,我看您不在,我就出门找了。”说着话,他把药碗搁在了桌子上,“师父,这是刚我煎的药,宣阳城也买不到什么好的药材,您喝点吧。” 李道玄看了那药一会儿,“放着吧。” 孟长青立刻点点头,“好,好!”他把药放在了案上,又拿盖子遮了,怕凉的太快,手一抖,差点把药碗打翻,忙又扶正了。 李道玄看着他那副样子,“你怎么了?” 孟长青抓住了那碗,“我、我是在想,师父您的伤没事吧?从来没听说您受过伤,我有些担心。” “没事。”李道玄应了,不知道是想起什么,神色有些淡漠,见孟长青一双眼不住地望着自己,又缓了神色,“别怕,没事。” 孟长青点点头,收回了手,“师父您趁热喝。” “放下吧。” 孟长青站在原地半晌,“那师父,我先出去了,您早点休息。” “嗯。” 孟长青说是要走了,一双眼却仍是不由自主地看着李道玄,直到李道玄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才刷一下低头,转身往房间外走,刚走到房门前,脚步又顿住了。他回头看向李道玄,“师父,您刚刚——您刚刚是出去干什么啊?” “宣阳城外那块降魔碑碎了,我去看一眼,没事,回去休息吧。” 孟长青手不自觉地抓着门框,见李道玄望着自己,表情神态和往常没有丝毫的不同,他心莫名定了定,点点头,张口想说句什么,没说出来,他走了出去。 李道玄一直看着他,他察觉到孟长青的异样,却没有开口问,等到孟长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极轻地蹙了下眉。过了会儿,道袍上有血渗出来,他面无波澜地望向桌案上的那碗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东西,视线不自觉定住了。 孟长青这边出了房间刚拐过楼梯,他的脚步就顿住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惊魂未定吧。 好在李道玄并没有什么异样,这让他的心稍微定了些,那邪门的道士明显是冲着他来,胡编出这种东西诓他也说不准,孟长青心中暗骂自己,他与李道玄朝夕相处多少年了,又怎么能因为一面来路不明的镜子而疑神疑鬼? 这种事情,是对李道玄的侮辱。往大了说,这甚至是对玄武道门的侮辱。 站在楼梯口许久,孟长青忽然攥紧了手,抬腿往楼下走。 入夜后。 孟长青一个人躺在床上,没有睡着,他静静地盯着头顶的帷帐花纹,闭上了眼,那些画面忽然在眼前一一浮现,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起身,哗一下拂开袖子支着膝盖坐起来,额头上细细一层汗珠。 那人偶白天说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来,“道长若是不信,真的假的,一验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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