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膳食实在一般,唯有酒水尚可一饮。 “弟不善饮酒。”咽下口中饭粒,桓容又夹起一块蒸鱼。 或许是厨夫出身南地,这鱼做得格外鲜美,桓容吃下一口,登时眼前发亮。无论桓府还是盐渎的厨夫,都没有这份手艺。 美中不足的是分量太少。 吃下整条蒸鱼,桓容舔了舔嘴角,看着空掉的漆盘,很是意犹未尽。 谢玄看在眼中,不由得当场失笑,险些呛了一口酒水。 难怪子敬曾有醉言,看到容弟就想起家中的狸花猫。他之前尚有几分不解,如今来看,当真是半点不差。 朝会宫宴仅是形式,待到宴席撤去,部分人动了两筷,少数更是动都没动。唯有桓容吃得干干净净,连宦者都奇怪的看了两眼。 见状,有人面露讽意,说话时带出几分轻蔑。 桓容听到几句,当下转过头,扫两眼说话的官员,挑起眉尾,满面疑惑。 这哪位,他认识吗? 知不知道他爹是桓温,他娘是南康公主,竟敢当面开嘲,有没有大脑? “容弟不必理他,全当他在胡言乱语。”谢玄按住桓容的肩膀,显然对说话之人也很不满。但在这样的场合,与其争执实无益处。 桓容疑惑更深,细观谢玄的态度,当下点了点。 未料想,他不计较却让那人得寸进尺,讥讽之意更甚,更口出“兵家子”“粗莽无知”“没有见识”之语,越说越过分。 不只是谢玄,几名同桓容相熟的郎君都面现不愉。 桓容是兵家子不假,言其粗莽无知实是滑天下之大稽! 以舞象之龄出仕一方,实施雷霆手段铲除豪强,其后收拢流民开荒建城,收回盐场发展贸易,这一桩桩一件件,岂是无知之人能做到的? 此次北伐,桓容屡次立下战功,生擒鲜卑中山王,识破贼寇诡计,助大军冲破重围,差点拿下慕容垂,说是汗马功劳也不为过。 建康城中谁人不知,桓氏子良才美玉,德才兼备,有干国之器。 谢玄庾宣等人极是佩服,诚心与之相交。 这人在此大放厥词,辱及桓容,无异在讥讽他们不能识人,众人如何不怒。 “住口。”谢玄表情骤冷,目光犹如寒冰,“如你再做此状,我必禀于叔父,寻你父说个清楚!” 原来,讥讽桓容之人出身谢氏旁支,乃是之前有意同其结亲的一房。 桓容无意成婚,南康公主放出口风,褚太后虽觉得遗憾,到底没有再劝。 强扭的瓜不甜。 再者说,同样是谢氏,旁支和嫡支仍有天壤之别。加上这支十足庸碌,即便有子孙入朝,也是托家族荫蔽,遇上大事都要靠族人接济。 桓容不愿与之联姻,倒也说得过去。 然而当事者却不这样想。 闻听桓容婉拒婚事,第一反应是不识抬举。 一个区区的兵家子竟不将谢氏放在眼里?如果不是看他身负爵位,又有几分财力,自家岂会看桓氏一眼! 故而,宫宴之上,女郎的兄长借着几分酒意讥嘲。 顾忌谢玄在侧,起初不敢太过分。见桓容不理会,渐渐有些忘形。直到谢玄出声,方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酒意立时消去一半,额头冒出冷汗。 知晓该人的身份,桓容眯起双眼。心中愈发肯定,拒绝这门婚事再正确不过。 有个这样的姻亲,绝对是自找麻烦,不知哪天就被坑上一回。即便出自陈郡谢氏也当敬而远之。 “谢兄如不介意,我有几言欲同这位仁兄讲明。” 谢玄转过身,斟酌两秒,侧身让到一旁。 他出身陈郡谢氏嫡支,出声训斥并无妨碍。放任桓容此举,则是明显的“胳膊肘向外拐”。但他相信,如果叔父知晓此事,绝不会出言斥责,反而会赞许几声。 谢氏发展至今,绝大程度上是依靠叔父。 家族固然重要,身为谢氏子理当维护,但遇上这样的情况绝不能黑白不分,姑息手软。 当断则断。 大树盘根,枯枝截去方能生出新芽。 谢玄此举出乎众人预料。 讥讽桓容的谢氏族人更是面色发青,满脸不可置信。 桓容打量他的神情,微不可见的掀了掀嘴角,旋即肃然表情道:“敢叫仁兄知晓,容在会稽求学时,得周师当面教导,深知一粟一米来之不易,需得珍惜。” 此言一处,四周便是一静。 “想必郎君家中豪富,米烂成仓,可任意挥霍。容却不敢。” “此次随大军北伐,遇天灾频发,粮道不通,粮秣无以为继,大军数月不知肉味。南归之时,无论将军士卒,每日仅有一只蒸饼果腹。”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