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周明杰重重摔帘子,一屁股坐下,心急如焚。 他最近诸事不顺:被皇子表哥弃用、被外祖父失望训斥、被父母日夜追问缘由……并且,容姨娘母子死后,才过了几年太平清静日子,父亲就再次纳妾!苏姨娘远比不上容姨娘,容姨娘好歹家世清白,知书识礼;苏姨娘竟是风尘妓女,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恶心肮脏! “杰儿,莫动气,一多半的考生都被堵着,不止我们。时辰还早,定能及时赶到考场的。”周仁霖温和宽慰,他终于找到合适机会开口。 满腹怨气的周明杰却脱口而出:“若非您在苏氏那儿耽搁半天,我早出门了,至于被堵在街口?!” “我——”周仁霖结结实实被噎了一下,好半晌,才歉意软声解释:“苏氏身体不适,念及子嗣,我才去看了一眼。” 周明杰闻言更是怒不可遏,质问:“您真要因为苏姨娘赶走我母亲吗?” “此话怎讲?分明是你娘一言不合就带孩子回娘家!”周仁霖想起就来气,脸拉得老长,无奈道:“杰儿,你说哪次是爹的意思?难道不都是你娘赌气回平南侯府?她不可理喻——” “这次究竟是谁的错?”周明杰毫不客气地打断,当然站自己母亲妹妹,他低声怒问:“您竟然因为婢妾掌掴筱彤!传出去妹妹怎么做人?她正相看婆家,若影响了亲事,苏盈盈有几条命赔?” “慎言!”周仁霖有些控制不住了,勉强忍耐,压低声音提醒:“她虽是妾,但也是你的长辈,腹中有为父的子嗣,你怎能直呼其名?你的礼仪教养呢?” “呵。”周明杰冷笑,傲然昂首:“我就算再如何有礼仪教养,也断不能敬一个风尘女子为长辈!她手段高明,将您牢牢把控在掌中、将我娘排挤回外祖家,这究竟算什么?!” “明摆着的,这次也是你娘自己赌气跑回娘家,与苏氏何干?”周仁霖苦口婆心,极渴望得到子女的谅解,他苦闷倾诉:“结发二十余载,你娘隔三岔五便使性子闹别扭,动不动就回娘家,次次逼得我去平南侯府认错道歉,她才肯罢休,一次两次就算了,十次八次、百八十次,她没完没了了!” “论理说,长辈的事不该我插手开口,但苏盈盈委实狂妄!放眼京中,有哪家小妾敢天天闹事、不敬主母、痴缠家主?是,我娘脾气直爽,但苏盈盈什么出身?我娘什么出身?您如果糊涂到拿青楼陪酒卖笑的下作丑态要求母亲,那我完全无话可说!周家已不是我们的家,是你和苏盈盈以及未出生庶弟庶妹的,恕不奉陪!”痛快发泄积攒的满腔愤懑后,周明杰抓起应考包袱,用力摔帘子,跳下马车,步行前往考场。 “你——” “杰儿?杰儿?”周仁霖虽被激得勃然大怒,可毕竟是父亲,忙追出去喝令:“杰儿回来!唉!”周仁霖抬脚怒踹旁边几个跟车小厮,呵斥:“你们瞎眼了?赶紧追去啊,务必保护好大公子,将他稳妥送进考场!” 几个小厮连连点头,忙不迭大呼小叫追上去,簇拥周明杰走远,消失在人潮中。 周仁霖颓丧萎顿,跌坐软椅,瞬间苍老十岁: 唉,连最懂事上进的明杰也不理解我、也不管不顾偏帮杨若芳! 我辛劳拼搏半生,自瑾娘去世后,再没有知心人了。盈盈虽是泸川花魁,却卖艺不卖身,且温柔贤惠,略通文墨,除了出身,哪一点不比杨若芳那母老虎强?不过,她们都比不上瑾娘。 瑾娘啊,瑾娘…… 不知枯坐多久,外头慢慢寂静、又渐渐熙攘喧嚣,天光大亮,早市开始了。 周仁霖没发话,两个车夫哪敢动?他们刚才清晰听见家主与大公子剧烈争吵,不欢而散,于是便明哲保身地看守马车,静候周仁霖气消。 可周家马车大刺刺横在子门街口,阻碍四面通达,车夫陆续挨了无数白眼,见日上三竿,才终于鼓足勇气,敲敲车厢壁:“大人?大人?” 此时,不知不觉入睡的周仁霖在梦里回到了家乡。 在家乡书院,他是首屈一指的才子,仪表堂堂,谈吐文雅,出口成章下笔如神,文采斐然,深受容山长赏识。那天,山长携得意弟子回家,在容家庭院那大丛嫩绿芭蕉叶后,周仁霖第一次见到豆蔻年华的容怀瑾:“爹?他是谁呀?” 周仁霖一眼就喜欢上秀雅美貌的容怀瑾,他下意识挺直腰背,君子端方地别开脸,拱手施礼:“不知姑娘在此,在下冒撞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