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深夜才歇息。 月底,癸让堂学子迎来第一次考核。 容佑棠拿出当年下场应试的态度对待,慎之又慎,奋笔疾书,交了考卷后,回头蒙头大睡。数日后的清晨,他正朗声诵读时,忽然被夫子叫了出去。 “祭酒大人传,不必紧张,那也是夫子,你恪守弟子礼即可。去吧。” “多谢您提点,学生这就过去。”容佑棠不敢耽搁,忐忑疑惑赶去祭酒处理公务的文昌楼。 祭酒大人为何突然传我?难道我最近有什么失德之处却不自知?还是周明宏仗着平南侯威压国子监报复我? 容佑棠只远远见过祭酒路南几眼,心中难免七上八下,求见前,先站定,闭目凝神片刻,而后轻叩门扉:“学生容佑棠求见大人。” “进。”应声略低沉,慢悠悠。 容佑棠跨进门槛,定睛一看:厅堂高敞,前后八扇门、左右两排窗,均洞开,亮堂堂一室晨光;整面墙高的几个大书架,整齐塞得很密实,高处取书要踩梯子;两张书桌,左案堆积几摞尺余高的文书,右案则简洁许多,只铺开一副未完的画,笔架内高低错落如林,颜料碟依次摆放。 祭酒大人呢? 容佑棠扫视一圈室内后,看见对门出去是个露台,摆放着桌椅,可见一清瘦颀长穿素色宽袍者凭栏站立。 “出来坐。”路南吩咐,他正拿剪子修理几盆花卉。 容佑棠依言走出露台,视野豁然开阔:此高台能将半个国子监尽收眼底,吹面不寒春风轻拂,让人心旷神怡。 “学生容佑棠,拜见大人。”容佑棠行的是弟子礼,却谨慎口称“大人”。 路南抬头打量容佑棠,慢条斯理道:“免礼。叫你来,无甚要紧事,不必如此拘束。”而后他又埋头研究盆花枝叶走向,问:“可会烹茶?” 石桌上摆放一套茶具并小炭炉,容佑棠有些不好意思,坦言道:“只煮过几次。”连皮毛也不算懂。 路南神色不变,平心静气道:“能煮出茶汤即可。” 容佑棠只得应诺:“是。那学生真个叫献丑了。” 路南点点头,没说什么。 春光明媚,书声琅琅。 二人一个专心修剪花枝,另一个认真烹茶,未有半句交谈,各自悠闲自在。 茶艺。烹茶技法、分辨品评已很难精通,更重要的是“艺”,文人雅士往往将修身养性蕴合其中。 限于成长经历,容佑棠对此艺不甚通。所以他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清洗器具、扇炉烧滚水等,有条不紊,且乐在其中——祭酒大人明说不担心浪费茶叶,幸好我会煮茶汤! 路南虽是在修剪花卉,却时不时扫视容佑棠几眼:不卑不亢,未露焦急烦躁之色,颇能静心凝神。不错。 片刻后,容佑棠精心煮好一壶茶汤,倒好两杯,恭谨道:“大人,请用茶。” “嗯。”路南放下剪子,洗净手,落座,言行举止无不符合士大夫礼仪。 郭公子果然说得不错,祭酒大人与郭大公子是极相似的。 容佑棠周到奉茶后,像模像样地品茗,实则心里大喊:好烫! 薄胎白瓷小钟精美雅致,盛了热茶却有些端不住。 “听说,”路南终于开口,状似随意地问:“你散学后每日都去郊外北营,是吗?” 容佑棠顺势放下小茶钟,腰背挺直端坐,字斟句酌答道:“回禀大人,学生的确在北营历练,但从不敢延误学业,不敢辜负大好光阴、大好机会。” 路南严肃问:“机会?你指的什么?” 容佑棠坦荡荡道:“大人垂询,学生不敢有所隐瞒。学生本是燕雀之质,却幸得贵人襄助,入读国子监,沐浴清化,夫子时常教诲‘修身齐家,为国效力’,学生获益良多,故萌发入仕为官念头、试图攀登鸿鹄翱翔的高空。让您见笑了。” “燕雀?”路南亦直言:“你不是燕雀。国子监集天下求学学子于一堂,但能像你这样为前程积极谋划的,甚少。” 这是夸还是贬? 容佑棠垂首:“学生惭愧。” “你是定北侯府的荐书,非亲非故,对方为何援手?”路南又问。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