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积雪没碑小半,旷野无人,光秃秃的林梢头有乌鸦扯着嗓子此起彼伏地叫。旁边就是乱葬岗,野狗夹着尾巴匆匆经过,窥视容佑棠的眼睛冒冷光。 脱下披风,放下竹篮,容佑棠先拿小铲子奋力铲雪,一丝不苟,显而易见的哀伤。 墓碑整个露了出来,却是一块无字碑,那字都刻在了容佑棠心上。 一壶梅子酒,一碟桂花糕,翡翠虾仁,松鼠鱼,荷叶鸡。这几样都是容怀瑾生前喜欢的吃食。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娘,这酒是我酿的,偏甜了,吃的是张妈做的,很不错,您尝尝吧。”容佑棠焚香点烛、烧纸,再说不出更多的话,跪在墓碑前,沉默地烧了一叠又一叠,幻想纸钱能让地下的容母过得富贵清闲。 年年如此,容佑棠坚持独自前来。 烧完纸,他看着墓碑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傍晚天色转阴,才失魂落魄提着竹篮离开。 心就像被掏空了,徒剩下沉重躯体,一步一个脚印晃回城。 城门一落,暮色就上来了,小商小贩开始支摊子,吃喝玩乐的东西热热闹闹摆出来,吆喝声渐起。 容佑棠慢吞吞地走,眼神发直,心想:江南的冬天是什么样的? 听娘说,也会下雪,是小雪,青瓦白墙,古巷深深,冬季湿冷刺骨。但开年不久,即有“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美景。 途径南城大街,他回东城。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走,瞧瞧热闹去。” “哈哈哈,活该他!高攀侯府千金小姐,吃软饭靠岳家,竟还敢养外室!” “听说那外室是个绝色花魁呢,嘿嘿嘿。” “……” 几个游手好闲的混子争先恐后奔了过去,兴奋得像是要去捡钱。 ! 是苏盈盈行动了吗? 周家闹起来了? 容佑棠瞬间像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跟着人群拔足狂奔,不多时,果真是到了兴阳大街周仁霖家门口!那儿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容佑棠忙踮脚朝里圈看:“放手!你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杨若芳钗发妆容凌乱,脸色铁青,抓着马车猿不放,暴怒呵斥:“周仁霖,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祖父爹娘?对得起平南侯府?好哇你,翅膀硬了,竟敢背着我找女人,还找了个风尘婊子!” “杨若芳,你闹够了没?!”周仁霖脸黑如锅底,他生平最痛恨妻子时刻把她和她的娘家挂在嘴边、日夜提醒丈夫牢记恩德!他用力把妻子一拽,喝令:“家丑不可外扬,你又想闹回娘家去?你可要想好了!” “啊呀——周仁霖!”杨若芳被拉扯得大叫,转身扬手,“啪”一耳光清脆扇过去,目光阴狠得像淬了毒,失去理智冷笑道:“哼,你见一个爱一个,花心滥情,如今竟为了个婊子给我没脸,你可还记得你那青梅竹马的容妹妹——” “母亲!”遮脸旁观的周明杰立即开口阻拦,快步上前,头疼地说:“您别这样,这么多人在看咱们家的热闹呢!那女人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还能越得过您去?”说完他憎恶瞪向躺地上娇声哭泣的苏盈盈。 苏盈盈侧卧在地,脸上虽有红肿巴掌印,却不掩五官精致出众,她支肘,身子拧出个柔媚曲线,楚楚动人地说:“一切错全在我,盈盈罪该万死,大人只是可怜我孤苦罢了,姐姐要怪就怪盈盈吧。” “呸!你什么下贱出身?就敢口称姐姐了?奶娘,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杨若芳一阵风似的刮过来,抬脚便踹。她是侯府千金小姐、是今后的胞妹,飞扬跋扈惯了,待字闺中时就声名远扬,草菅人命对她而言都不算什么,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 周仁霖见妻子陪房欲殴打苏盈盈,登时觉得自己身为家主的尊严荡然无存,他怒不可遏,一把拉起心爱女人、牢牢护在身后,爆喝:“谁敢动手?反了你们了!” “你还敢护着她?M.mMCZX.com